法堂犹集雁,仙竹几成龙。
聊承丹桂馥,远视白云峰。
风窗穿石窦,月牖拂霜松。
暗谷留征鸟,空林彻夜钟。
阴崖未辨色,叠树岂知重。
溘此哀时命,吁嗟世不容。
无由访詹尹,何去复何从。
“龙丘岩精舍”,在浙江龙游县 (今金华境内)35里处的龙丘山。《东阳记》云: “龙丘山有九石,特秀林表,色丹白,远望尽如莲花,龙丘苌隐居于此,因以为名。”江总晚年因台城陷,入会稽,栖止龙华寺。由此可知,此诗当作于是时。这首诗通过描绘龙丘岩精舍的自然山水,来展示佛禅的寂空境界,渗透着诗人浓厚的人生空苦、世事尘杂的情调。
诗一开始,就把我们带入了佛国圣地:首句写法堂,“集雁”,指法堂上两序僧人如集雁,生动地显示出佛事的兴盛;次句写竹,实是对精舍的赞语,一个 “仙”字,透视出竹的高节贞心,散发出隐隐清香,令人恍如仙境。这两句,是对禅林的幽清境界的吟唱。
“聊承”以下八句是对这种禅境的进一步深化。那一缕缕若有若无或浓或淡的桂香,点缀得这禅境更加清幽。这句写出了精舍庄严肃穆、香烟缭绕的幽冷氛围。一个 “馥”字点明了入精舍的季节: 秋。叠叠云山,云雾缭绕,令人有虚柔幽雅缥缈之感。继之, 具体写精舍的幽冷。 诗人以倒装句突出 “穿”和“拂”;山风有意,穿过石穴通过风窗而进入精舍; 霜松有情,温柔地拂抚着精舍的月牖。一“穿”一“拂”,写出了自然的活力。如此寻常景物经作者妙笔点染,形神毕现。“暗谷”二句写精舍之幽深。幽幽山谷无声无息,但停满远飞的鸟儿。一个 “留”字,将征鸟拟人化,仿佛鸟也喜爱这精舍,或许因为“山光悦鸟性”,仙竹、丹桂、白云、霜松、暗谷景致宜性,使鸟儿不愿离去; 或许更由于精舍环境无声,使鸟儿不致受惊,安宁栖之,故一个 “留” 字,突出了精舍的幽静。空寂的深林响彻夜钟,这也是以动写静,越发显得山谷幽静。“阴崖”二句写精舍之幽暗。山高石峭,不见日月,故不辨色,当然也难以分辨层层叠叠的树木。精舍的奇险俱见于这两句景物描写中。在这里,诗人既没有浓彩重抹,也没有精雕细刻,只是淡淡几笔,就使人感到禅堂环境幽深、隔绝尘世、一派空寂。以上八句,诗人不具体地描绘精舍,而只在自然与精舍的交汇处着笔,与精舍若即若离。可以看出,给诗人以灵感的并非精舍,只是那空寂的境界。很显然,诗人以空寂之心入空寂之境,在空寂的基调上写出了这有高有低、有动有静、有远有近、有声有色、有实有虚的诗句来。它使人踏着幽境上、迎着虚空走,仿佛来到了虚无缥缈的仙界,徜徉在幽深的境界里,沉醉在瞬间的观照中,以一瞬为永恒,在这里超脱了时空,“一悟寂为乐”,从这里悟出了禅理。
末尾四句就是诗人所悟出的人生义理。命运悲哀,人世苦空,无所因依地拜访太卜郑詹尹,也毫无结果。这几句写出了人世间的污浊冷漠,与幽静的禅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诗人好佛是实,但忘却世途经济却做不到,因而他欲作超世,而又由于俗务不得不回。孰是孰非,何去何从,不令人深思吗?
全诗笔调恬淡,意境缥缈,自然流畅,已达化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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