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祖说法处,迥与诸天邻。
珠宫历浩劫,桂殿余真身。
登攀访灵异,礼谒知宿因。
地远泉石怪,人间猿鸟驯。
松杉覆窗户,湿竹清衣巾。
花雨出深夜,天香来暮春。
久知簪组妄,思与缁锡亲。
所希慧灯影,为余照迷津。
“五祖寺”,位于湖北省黄梅县城北16公里的东山,又名东山寺。唐咸亨年间(公元670—674年)由禅宗五祖大满禅师弘忍创建,故名。弘忍上承四祖道信禅师,下开慧能、神秀南北禅宗,在中国佛学史上影响深远。《宿黄梅五祖寺》一诗,通过夜访寺院的观感,对弘忍禅师大行赞美,并表达了作者自己向往佛道的心愿。
五祖寺内有麻城殿、圣母殿、千佛殿、真身殿等建筑,又拥有飞虹桥、讲经台、授法洞诸古迹。其中讲经台高兀突起,相传弘忍在上面讲经时,声音洪亮,弟子在下听法,似有神感。讲经台下,有一天然石洞,人称授法洞。洞中可容十余人,据传也为弘忍授法之地。洞前松杉林立,环境幽深。诗篇开头 “佛祖说法处,迥与诸天邻”两句,即着重突出了这一点。“说法处”当指讲经台与授法洞而言。五祖寺自唐代建立后,经五代、宋元、至明代,虽几历兴衰,然五祖弘忍的影响则是一直深远广大。第二联“珠宫历浩劫,桂殿余真身”便是表达了这层含义。“真身”指真身殿内五祖弘忍的真身像。这里以 “珠宫”之 “历浩劫”与“桂殿”之“余真身”作对比,以衬托出真身像的神奇之处。而这“真身”表面是指塑像,实际又借以暗指弘忍法师的影响不灭。今存的真身殿门前有楹联曰:“五叶垂芳,教流西极东震;祖恩广被,法传北脉南宗。”可作本诗句注脚。
“登攀访灵异,礼谒知宿因。”为承上启下的过渡句。因为说法处既“迥与诸天邻”,而真身像又历浩劫而独存,故称其为“灵异”,而要特为之“登攀”了。“礼谒知宿因”,“宿因”指宿世的因缘、生前注定有缘。诗人说他到这里来“礼谒”是前生有缘,这实际上是在说明诗人与五祖寺有神通之处,为诗末“久知簪组妄,思与缁锡亲”作了伏笔。
“地远泉石怪”以下六句具体描写五祖寺周围的幽美环境。五祖寺有白莲溪,水清如碧,声响如琴。苏轼游此地,曾留 “流响”石刻手迹。这就是“地远泉石怪”一句所写的境界。“人间猿鸟驯”则是指猿鸣鸟吟悦耳动听,仿佛是被驯化过一般。南北朝王籍《入若耶溪》诗曰: “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以蝉噪鸟鸣来反衬山林的幽静,最得妙趣。这里写“泉石怪”、“猿鸟驯”亦有异曲同工之妙,旨在渲染五祖佛地幽深静寂的禅境。“松杉覆窗户,湿竹清衣巾”一联则是写视觉。一方窗口,映衬着郁郁松杉、青青翠竹,简直是一幅立体画。松形竹影是那样富有人情味,仿佛使得诗人的衣巾也被清染了。“花雨出深夜,天香来暮春。” 又转写嗅觉。雨,在许多诗人笔下常常是苦闷的象征。所谓 “酸风凄雨愁人心”,如今在 “雨”前着一 “花”字,则境界全新。“花雨”,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意象。作者在深夜闻到一阵阵香气,所以才推知,这是来自雨中的花芬。至于这雨中之花究竟是怎样的倩影,则只有留待读者自己去想象了。这里的 “雨”字还暗应上联“湿”字,思脉缜密而又不露痕迹。
以上六句,作者从听、视、嗅等多方角度,多层次地描绘出五祖寺高雅清幽、恬静闲适的环境,创造出一种虚融澹泊的禅学气氛。这样,从写法上看,使得上文 “灵异” 两字得到了具体伸展; 而就其内涵本意看,则在于烘托五祖弘忍的佛性; 同时,又自然引出下文自己对此地的神往之情。
“久知簪组妄,思与缁锡亲。”“簪组”指官服,“锱锡” 则指僧衣与锡杖。这两句的意思是说,早就知道荣华富贵都是空幻的,因此一心思念着与僧侣为伍。“所希慧灯影,为余照迷津。”“灯”是佛教用语,谓佛法能照破世界冥想,像灯一样; 佛教还将传法称为 “传灯”。因为五祖弘忍早已涅槃,故说 “灯影”。作者立意悟道,故期盼五祖灯影能照他破除迷津,从而进入禅学境界。
这首诗以赞五祖弘忍为明线,而又时时以抒发个人情怀为暗线,并以暗线映衬明线。其移步换景、因景生情,而总不离“五祖”两字,因而思路清晰,布局精巧。作者林鸿早年曾仕于朝廷,40岁后即自免归隐。本诗就内容看,可能作于诗人归隐之后,读来清俊优雅,孤高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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