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心充塞天壤间,岂以一物相拘关。
然于一物无不有,遂得此身相与闲。
上人构堂号栖心,不欲尘累相追攀。
冷灰槁木极溃败,虽有善迹辄自删。
予尝浩然无所挠,与子异指亦往还。
卷舒动静固有道,期于达者诚非艰。
本诗为僧人若神栖心堂筑成而作。若神,僧人号,姓氏里籍不详。栖心堂,僧人所筑室名,取其栖心养道之意。
诗前四句为一个层次,禅宗认为,人的本心、本性,也就是佛性。它实际是世界的本源,世界万物无不是一心所造。诗人起笔称: “予心充塞天壤间”,正是从这一立场表述自己对禅宗教义的理解。顿悟了这样的一颗本心,当然就不会被任何事物所拘羁。既然如此,又何必盖一间什么房子来 “栖心”呢?来拘束这颗本心呢?故有“岂以一物相拘关”句。“物”者,栖心堂也。栖心堂是若神所建,供若神居住。诗人这儿讲“予心”,则是说诗人自己之心。“予心”又和若神建栖心堂有什么关系呢?禅宗认为,虽然人各一心,但从本性、本心上讲,同一佛性,故同一本心。这里,诗人 “心”即若神心,若神心即诗人心。诗人心既非任何事物所能拘羁,若神心又难道是可拘羁的吗? 然而,这一佛性本心贯串于天地万物之间,即所谓“于一物无不有”,即拥有一切,作为一个个体生命的体现,又有 “此身”存在,故还需任运自然,作堂栖心。对这种身、心的关系,诗人用三个字来形容“相与闲”,充分表达了若神作为一个禅宗僧人的超然洒脱之态,也反映了诗人对禅宗思想的深切理解。
“上人”二句诠释若神构建栖心堂之动机及栖心堂命名由来。上人,具备德智善行之人,后常专称佛家释子。栖心堂为 “上人”所构,为的是摆脱尘世之累并与世隔离、免除俗世追逐攀比带来的身心之苦。人生功名富贵,若神僧业已看作尘土,也正因看破红尘,他才有建堂独居,但求栖心之举。“冷灰槁木”两句,即是他大彻大悟后的表现。《庄子·齐物论》篇有“形固可使如槁木,而心固可使如死灰乎!”一节文字,谈的是物我为一,形神俱忘,齐万物,等死生这一思想,与佛禅相通。诗人化用此典,说明若神僧道行之高,栖心是实,并非挂羊头卖狗肉者流,也非以“栖心”标榜清高之辈。“虽有善迹辄自删”一句,又是对这一意思的补充。为善可证其品德; 不留善迹,为善而不要人知则又表明其看破名利,视名利如粪土这种思想。修行如斯,诚非易易。
“予尝”以下为最后一个层次,谈自己与若神的交游及守道勿违的道理。诗人说自己与若神虽非同道一途,却能相交往还,这在于自己的豁达洒脱、顺从自然而不事侵犯,不强加己意于他人。由此诗人悟到:世上万事万物,卷舒动静,各行其是,各有其道。“期于达者诚非艰”,道理极是浅显,对于那些 “达者”来讲,明白这一点并不艰难。禅本来无处不在,应该是不难理解并掌握的,但为什么这么多人都碌碌于世间,“达者”亦不能免俗呢?诗人在此留给读者一个值得吟味的问题。
本诗在艺术上最明显的特点是散文化倾向,以浅近的散文句式入诗。以此表情达意自是方便,但由于语言文字之推敲不够,有欠含蓄,诗的意象及韵味也便不足,这又构成了本诗艺术上的缺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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