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求真诀恋禅扃,羽帔方袍尽有情。
仙骨本微灵鹤远,法心潜动毒龙惊。
三山未有偷桃计,四海初传问菊名。
今日劝师师莫惑,长生难学证无生。
佛教自两汉传入中国后,唐代堪称鼎盛期,是时不论缙绅黎庶,崇佛之风甚是浓重。一些士大夫阶层的佛教信徒由于不愿遁入空门,遂以与僧人之间的频繁交往作为一种补偿。而吟诗互赠,则成为他们交往活动的重要内容。本诗就是作者在闻知佛门弟子(即 “释子”) 栖玄欲弃佛转而信奉道教后,以友人身份尽拳拳规劝之意的作品。
作者在全诗开头便以虔诚的佛教信徒自居,表明自己为了探寻现实人生的“真诀”而求诸佛门,并已达到迷恋的程度。当然,“恋” 区别于 “入”,兼顾作者的俗家身份。第二句 “羽帔方袍尽有情”,是作者站在佛教立场上对道教的理解。“羽帔方袍”为道士着装,此处借代道士;“有情”则是佛教用语,又称“众生”,泛指人及一切有情感的生物。佛教主张 “一切众生悉有佛性,如来常住无有变易”(《大般涅槃经》),所以即使那些迷执于丹药仙术的道教徒,身上也有“佛性”,亦可成佛涅槃,只不过他们自身未认识到,也就是 “无明”,“无明”则必然陷入生死烦恼。因此他们期望通过炼丹养生等人为的方式求得长生不老。作者把道教的“羽帔方袍”统统纳入佛教的“有情”范畴,一方面显示佛家教义之无所不包,一方面带有对道教的调侃意味。
颔联两句是作者对佛、道二教的优劣比较。“仙骨”代指道教修炼颐养的最终目标,即飞升成仙、与天地同寿;“灵鹤”则是仙人们遨游时常常乘坐的神鸟。作者认为道教的修炼目标是虚无缥缈、不可企及的,故明显持否定态度。而一旦述及佛教,作者立即完全变换口吻,特地借用一个佛教典故来赞美佛教的法力无边。传说古天竺有毒龙兴风作浪,祸及生灵,后遇一高僧,仅以坐禅之术即将其制服。由此,作者以为佛教优于道教是毋庸置疑的;栖玄弃佛奉道,当然也就是不明智的。
颈联上句“三山未有偷桃计”,是作者调侃道教的继续。“三山”指蓬莱、方丈、瀛州,道教声称 “仙人及不死之药皆在焉”;“偷桃”是古神话:西王母种有仙桃,食后可长生不老,东方朔曾三度偷食,遂被贬人间。偷桃无计,即讥讽道教的长生乏术。下句“四海初传问菊名”,笔锋一转,含蓄地点明作者与栖玄的关系。“问菊”语出刘禹锡《送义舟师却还黔南》:“如莲半偈心常悟,问菊新诗手自携”。“义舟”系中唐名僧,与刘禹锡交好,由于当时风行士大夫结交僧友,故这类诗也特别容易流传于世。许浑于此处援引刘诗,既暗示自己与栖玄的挚友关系,同时也寄望能动以友情,使栖玄“迷途知返”。
最后两句为本诗主旨所在。作者意在规劝栖玄重新皈依佛门,所言者自然也多出于佛经教义。佛教认为,世上一切现象的生灭变化,都是芸芸众生虚妄分别的产物,其真实的本质在于 “无生”,无生也就无灭。《最胜王经》中云: “无生是实,生是虚妄。愚痴之人,漂溺生死。” 显然,对长生之术孜孜以求,就有沦为“愚痴之人”的危险,作者期期以为不可,因此殷切希望栖玄不再迷惑下去,及早回到对佛经教义的体悟中来。作者紧扣住 “长生”与“无生”这两个基本特征来比较道教、佛教的优劣,足见作者已深得道教、佛教教义之真髓。
本诗辞意恳切,格律工整,不仅可见出许浑对佛学的崇奉,也可见出作者在近体诗创作方面的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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