凿崖泄奔湍,称古神禹迹。
夜喧山门店,独宿不安席。
水性自云静,石中本无声。
如何两相激,雷转空山惊。
贻之道门旧,了此物我情。
“嘉陵江”纵贯秦巴山地和蜀中盆地,两岸重峦叠嶂,风光秀丽,气势宏伟,是三秦和蜀地的重要通道。蚕丛鱼凫开国的神秘,五丁开山劈路的壮烈,无不启人遐思。诗人宦游四方,独宿深山嘉陵江畔,汹涌涛声不绝于耳,家国之思涌上心头,由水石相激而发声的现象,悟出物我、动静、善恶、美丑等现实世界一切事物的关系和真谛,遂写下这首诗寄给好友深上人。佛门称内有德智、外有胜行,处事在他人之上的人为“上人”,《摩诃般若经》上说: “一心行阿耨菩提,心不散乱,是名上人。” 唐代通称僧侣为“上人”。
诗的首两句,极写嘉陵江的优美和险峻,谷深流急,峭崖壁立,仿佛是大禹治水时留下的鬼斧神工。接着两句写人。诗人独宿此地,夜不能寐,起而凝听江水咆哮的声势。写来有声有色,尤其是引入大禹凿崖开山、引水入海的传说,更增加了嘉陵江河谷的神秘感和庄严性,扩大了诗歌的历史深度和艺术容量,也暗寓了诗人此时此地静享美景、思接千载的禅意,为下面禅悟的议论也作了艺术铺垫。接下来四句全是议论,抒发诗人禅悟的收获。山的本性是沉默肃穆,水的本性则是宁静温柔,即一般所说的柔情似水。然而流动的水遇到了拦路的石块,由运动和撞击产生了巨大的力和声,甚至造成冲决堤岸、毁灭田园生命的破坏性结果。人生的际遇追求又何尝不是如此! 主客观的关系又和这一切多么相似! 人有了欲念,就会产生实现追求的行动,就会同周围的客观环境发生矛盾、产生冲突,就个人来说,就会有成功的喜悦和失败的忧伤,就他人来说,就会产生争与斗、胜与败等等的烦恼和人生负担。以佛教的观点,这就是种下了欲念的因,必然产生烦恼的果,这也就是人生的孽缘。若摒弃欲念,与世无争,就会减却这一切烦恼。佛经《五教章》上之三说:“一念不生,即是佛等。”华严清凉国师对武则天曾说:“若一念不生,则前后际断,照体独立,物我皆如。”两者都强调了“一念不生”所达到的禅宗所谓的大彻大悟、物我无违的境界,即超越一切念虑的超然状态。诗人将自己的顿悟记下来,赠给好友深上人,共同分享。“了此物我情”,即诗人已经了悟了物我关系;“贻之道门旧”,就是将自己的收获赠给皈依法门的老朋友。这两句诗是诗人对全诗的总结,在艺术上也起到了照应诗题的作用。此外,这首诗不着意状山摹水,以议论为主,却因能抓住江流涛声的特色,用旅人的感受表达出来,使景与情结合得天衣无缝,仍给人以鲜明生动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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