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诗《怀终南僧》原文|赏析

扰扰一京尘，何门是了因。

万重千叠嶂，一去不来人。

鸟道春残雪，萝龛昼定身。

寥寥石窗外，天籁动衣巾。

僧人和俗人面对的是两个不同的世界，一个是优美平和、自在自为的自然世界，一个是丰富复杂、矛盾丛生的现实世界。此诗以僧人的眼光把这两个世界加以对照。

“扰扰一京尘，何门是了因。”“了因”是佛教用语，《因明大疏》卷上说：“因体有二，一生二了。如种生芽，能起用故名为生因;如灯照物，能显果故名为了因。”这里用了两个比喻，如种子生芽，这是“生因”; 如灯照物了然可见，这是“了因”。“了因”就是以智慧显出因果，照见佛理，就是大彻大悟。这便是齐己在比较两个世界时定下的标准。在这样一副有色眼镜下面，现实世界人们的各种政治关系、经济关系、伦理关系等等是那么复杂，那么卑琐。在这种世界中的芸芸众生、凡夫俗子心神是高度紧张，人格是极其卑微。所以在纷纷扰扰的尘俗，特别是在人际关系最复杂的京城中过了一段日子之后，特别希望能逃离这种环境。

下面就把重点放在写终南僧人的世界上。颔联“万重千叠嶂，一去不来人”写他逃出了纷杂的尘俗世界，远离了在这世界中生活的芸芸众生而深居于山林，并且自此之后不再返回。这里仍然着眼于对照，“一去不来”可见此僧对尘俗的厌倦以及对山中僧人生活的喜爱。“万重千叠”写出了他与尘俗相隔之远，这是因千万重山的阻隔而造成的客观上的远，但更重要的是原来紧张的心理得到了放松，他的心已远隔凡俗、远离尘世。

颈联“鸟道春残雪，萝龛昼定身”先写终南之景。终南山又名太白山，李白《蜀道难》中说：“西当太白有鸟道，可以横绝峨眉巅。”太白山只有鸟飞的路，就是说人无法通行，这是极言其高。此诗用了李白的诗句。按，太白山海拔3767米，气候极冷，背阴处终年积雪，是长安八景之一，民间有 “太白积雪六月天” 的说法。所以在春天里，当山下的世界万物萌生、百花斗艳之时，山上却是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一个洁白的世界。在这样一个洁白无尘的世界，终南僧人身在萝龛正趺坐入定，因离开尘俗而放松下来的意念、心神，现在又进入了更高更深的境界，那是息心冥想、无我无念的境界。

尾联“寥寥石窗外，天籁动衣巾”，乍看去，则又跳开了僧人的内心世界写到萝龛之外风吹衣巾的景事，随即戛然而止，令人不知何以。其实这里用了禅家的一个公案，有两个僧人见风起幡动而展开了争论，一说 “幡动”，一说 “风动”，争论了半天仍不得结果，慧能则说： 风也未动，幡也未动，只是观者心在动罢了。那么可见，此处仍在说僧人的内心世界，用的是反衬手法，意为风吹动着衣巾，然而却吹不动僧人的内心，因为此时的他 “心如古井，微澜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