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飞伯劳歌
东飞伯劳西飞燕,黄姑织女时相见。
谁家女儿对门居?开颜发艳照里闾。
南窗北牖挂明光,罗帷绮箔脂粉香。
女几年几十五六,窈窕无双颜如玉。
三春已暮花从风,空留可怜与谁同?
这也是一首乐府歌辞。郭茂倩的《乐府诗集》以无名氏古辞把它收入杂曲类,《文苑英华》则把它定为萧衍所作。萧衍38岁登基,此前,在文学方面已早有盛名:齐竟陵王萧子良招延文学时,他与沈约、谢眺、王融、范云、萧琛、任昉、陆倕等同获“竟陵八友”之称。从这首诗的风格和比兴实境来看,如果说它确为萧衍所作的话,可以认为是他出任雍州以前的作品;不太象他在位48年间,身居深宫时期所作。
这首诗的前两句是比: “伯劳”,亦称博劳,又名鵙,是一种健壮的鸟。 “黄姑”是河鼓的转音,即牵牛星。以东来西去的鵙与燕、以隔河相对的牵牛与织女,比喻彼此常常相见却不得相亲相近的情景。接下来的四句,是作者以诗中男子的立场,即目即事所作的实境描写. “对门居住着的是谁家的女儿呀?那张笑脸和乌亮的头发照亮了整个儿里闾。那女儿容光焕发,无论她是站在南窗内还是北牖下,都象似在那儿挂着个明亮的小太阳,且连那罗帐和细绫制的绣帘都溢散着脂粉的芳香。那女儿年仅十五六岁,窈窕无双,面如美玉,堪称绝代佳人。”诗的最后两句,是由此引起的兴叹: “哎,如此隔街相望下去,一旦那佳丽三春已暮,花从风落,岂不空留下一片可怜!那时,她又将随何人而去呢?”
此诗以“实理实心”描写了一个男子对一个少女的恋慕之情。肝胆剖露,不事浮饰,因而后来唱和者甚广:上起萧衍的儿子简文帝萧纲,下至唐代李暇,仅《乐府诗集》就以同名同题收列了十首之多。然而论其造诣,却无后来居上之感,大多不及萧衍这首朴实大方。例如开头两句的比,象萧纲的“西飞迷雀东羁雉,倡楼秦女乍相随”、陈后主的“池侧鸳鸯春日莺,绿珠绛树相逢迎”、江总的“南飞乌鹊北飞鸿,弄玉兰香时会同”、唐代张柬之的“青田白鹤丹山凤,婺女姮娥两相送”、李峤的“传书青鸟迎箫凤,巫岭荆台数通梦”、李暇的“秦王龙剑燕后琴,珊瑚宝匣镂双心”,都只不过是换个典故而去附和,没有什么惊人之笔。再看那《乐府诗集》中所列十首的每一个第三句,与“谁家女儿对门居”相比,不是晦涩难解,便是低俗不堪,什么“谁家总角歧路阴”,什么“谁家妖丽邻中止”,还有什么“谁家娇冶折花枝”、 “谁家佳丽过淇上”、 “谁家玉颜窥上路”、“谁家可怜出窗牖”、 “谁家妖艳荡轻舟”、 “谁家绝世绮帐前”等等,优劣之别,一目了然;特别是唐代李峤和李暇的“谁家窈窕住园楼”、 “谁家女儿抱香枕”两句,确乎比红楼梦里的薛大少爷高明不了多少。后人学诗填词,不可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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