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园田居
(其五)
怅恨独策还,崎岖历榛曲。
山涧清且浅,遇以濯吾足。
漉我新熟酒,只鸡招近局。
日入室中暗,荆薪代明烛。
欢来苦夕短,已复至天旭。
这是《归园田居》第五首,继第四首访邻里故旧之后而写招局饮酒。起句“怅恨”二字承“昔人” “死没无复余”而来,可见诗人的超然并非超凡脱俗,而是以高尚情操、高超境界排除痛苦的慰解。因为他还不能忘情于“昔人”,故而面对他们的“死没无复余”产生了怅惘怨恨的情绪。前者结尾既已道出“人生似幻化,终当归空无”,表明诗人的“怅恨”已得到慰解。但也还需有一个消失的过程,所以“策还”(拄杖而返),而“独”正是诗人尚有孤独之感的流露。说明“怅恨”之情虽得到慰解,但还并未全部消失。 “崎岖”承“披榛”而设,因访“昔人”时是“披榛步荒墟”,故“独策还一时就“崎岖历榛曲”。虽然披榛有路,毕竟曲折崎岖。是写眼前实景,也是情绪尚未平静之前的一种实感。至第三句“山涧清且浅”便表现出诗人一片平静的心情,他又返回到自然中来了。 “返自然”可说是组诗的灵魂中枢,因此“绝尘想”、 “无杂言”、 “衣沾不足惜, 但使愿无违”、 “终当归空无”,一一皆以自然听之。正是因为诗人赋予“返自然”如此丰富的底蕴,所以清而且浅的山中涧水一出现在面前,诗人的“怅恨”之情就全然消失,情不自禁地要“遇以濯吾足”了。一个“濯”字,不仅使“返自然”的内容更为丰富,而且使诗人在获得“返自然一时的神态、情趣更为形象,更为自然。
后半首全写饮酒。由一个“漉”字领起,把这种“返自然”的情趣推向高潮。酒仅新熟就“漉”(滤)来饮用,迫不及待的喝酒之态毕现;鸡止一只竟招聚“近局”(近邻),不奈孤独之情跃然纸上。日落室暗,燃薪代烛,归结为下句的一个“欢”字。磨洗怅恨之情,驱除孤独之感,必然要秉烛夜饮,夜以继日,以求一个“欢”字。诗人归隐,生活清苦,燃薪代烛又是一个自然的描写。待到真正的“欢”从聚饮中“来”的时候,反而以夜短为苦,简直要饮无止境了。这个“来”字用得传神,情真、意真、态真、语真。结句“已复至天旭”,无论就当时的情景,抑或诗人的心境,还是语言的神韵,都显得一片自然。苏东坡游赤壁时的“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也是精神融进水天同光的自然。但还需借助于天、水、月、酒,把陶醉和酒醉融合在一起。诗人此诗结尾处却是浑然一片赤子情真的自然,无须假于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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