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长城窟行
秋草朔风惊,饮马出长城。
群惊还怯饮,地险更宜行。
伤冰敛冻足,畏冷急寒声。
无因度吴坂,方复入羌城。
《饮马长城窟行》,古乐府瑟调曲名,又称《饮马行》。《玉台新咏》认为《饮马长城窟行》是由东汉蔡邕制曲的。曹魏以降,曹丕、陈琳、傅玄等文人多有拟作。 “长城窟”指什么呢?《乐府诗集》卷三十八引《广题》注曰: “长城南有溪坂,上有土窟,窟中泉流,汉时将士征塞北,皆饮马此水也。”“饮马长城窟”的命名,即缘于此。
这首诗是一首文人拟古乐府之诗,亦以苦长城之戍这一古意为题旨。当时民歌曰: “生男慎勿举,生女哺用脯。不见长城下,尸骸相支拄。”可见长城之戍怨苦之深。汉民族与北胡——主要是匈奴的战争,从周代起,就接连不断。《诗经·小雅·采薇》中就提到“靡室靡家,玁狁之故,不遑启处,玁狁之故”。没有室,没有家,坐不安,睡不稳,都是由于“玁狁”的缘故。这个“玁狁”,即北胡匈奴。而后,秦始皇为了北御匈奴,修筑了万里长城。这一浩瀚巨大的工程,征调了大量民伕,累死了成千上万的人。 “边城多健少,内舍多寡妇”(陈琳,《饮马长城窟行》见《乐府诗集》556页)。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一些以《饮马长城窟行》为题的诗,往往表现了一种悲壮感伤的色彩。
张正见这首诗有两个意旨,一是苦征役;二是怨征徭不平。
按惯例,《饮马长城窟行》大都把“饮马”之句放在起始一联。
首联, “秋草朔风惊,饮马出长城。”一句点明乐府题意,另一句概括了塞外风光特色。诗的语言,要能高度集中地反映事物面貌,且须传其神韵。 “秋草”、 “朔风”是最具特色的代表塞外风貌的两样事物,这四个字概括力很强,高度集中地反映了塞外的荒湮、旷远、凄凉。如果说, “秋草”、 “朔风”两个名词能状塞外风貌的话,那么, “惊”字就是传塞外景貌之“神”了。 “惊”,赋予了无生命的秋草以人的感情。秋草之“惊”,字面上,当然是因为朔风刮得太厉害了,厉害到了秋草都害怕的程度。这种夸张,使人可以想见塞外朔风之烈。秋草惊于风,本无其事,但于作者心中未尝不有满目萧然之惊。 “回来饮马长城窟,长城道傍多白骨”, “黄昏塞北无人烟,鬼哭啾啾声沸天。”(王翰《饮马长城窟行》见《乐府诗集》560页)这大约就是作者惊心的背景吧。 “秋草”句,既写塞外之景,也融作者之情。全文一开始,就为这首诗铺设下一个旷远苍凉的背景,而“惊”字,表现了全诗情绪的主调,由“惊”而派生出来的“怯”、 “畏”、 “怨”,分别统率着后面三联的情感。
二联,写“怯”, “群惊还怯饮,地险更宜行。”“群惊”,“怯饮”,作者借“马”发挥而已,用意还是表现人的不安。今日出征的卒伍,异日或竟成鬼队,安能无惴惴之感! “更宜行”,则侧面描写地势之险。按, “更宜行”,意“应格外小心翼翼地走”。古代“行”与“走”是有区别的。 “走”是奔跑,行是徐步。马儿徐步,如履薄冰,正曲折地写出地势之险。
三联,写“畏”。 “伤冰敛冻足,畏冷急寒声。”作者把“畏”与“寒”之间的冲突,写得很尖锐,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强调着塞外的艰苦。马足在冰雪覆盖的大地上冻伤,但欲“敛冻足”却根本不可能;越是怕冷,偏偏寒风呼啸得又急又冷。在这种尖锐冲突中,马儿是多么可怜。曲折地讽谕着苦征役的意旨。
四联,写“怨”。“无因度吴坂,方复入羌城。”表现了作者的怨愤不平。这两句意思是:你没有机缘在吴越的丘陵之间驰骋,就只能到塞外的荒凉的羌城服役。这显然是“借题(马)发挥”之词。
这首诗,托物言志。通篇写马,其实借马讽谕戍边之苦,希望征役公平。写得很含蓄,比喻也十分贴切。
作者笔下的马儿形象很生动。他把马儿放在塞外险恶的自然环境里,展示了马儿惊、怯、畏、怨的复杂情感,在履险、伤冰、畏寒之中,写出它的痛苦,很引人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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