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
探春的一票
上回说了“金玉”队和“木石”队PK的第二局,“金玉”队以比分2∶1领先于“木石”队。这回来说说探春这一票会投给谁。探春是个很有个性且有主见的人,她是绝对不会因为王熙凤的因素影响自己的判断的,她必然会多方对比、谨慎思考,然后才会郑重地投出自己庄严的一票。她和宝钗有过一次合作,对宝钗的工作能力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在她俩合作期间,林黛玉则“又犯了嗽症”。至于宝钗的才学,大观园的诗社本是探春起的头,几社下来,宝钗的才学有目共睹;第一社——海棠社,黛玉虽有“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尽得风流别致,但到底不如宝钗的“珍重芳姿昼掩门”、“淡极始知花更艳”以及“不语婷婷日又昏”来得更含蓄浑厚,而且这几句诗提前道尽了如今各种“网络鸡汤”所要表达的诸如“平平淡淡才是真”“女孩子你只要像花苞一样把自己紧紧地包裹起来就好”“你若盛开,蝴蝶自来”“淡到极致,高雅自现”等诸般意愿。
当然第二社菊花社是黛玉拔了头筹,可曹公偏又于社后续社,由宝玉起头写了个咏蟹诗《食螯》,让宝钗弥补了前面菊花诗落败的遗憾,前面我们也曾提到过,一句“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把众人看得连声叫绝,宝玉更是大呼“痛快”。提到大观园里的诗社,忍不住要唠叨两句这怡红公子贾宝玉,几乎没见他因为输给这几个女生而不甘的,每次都是心服口服,唯独这一次菊花诗社他很为自己的落第而不平,还举了好几个自己的得意之处:“难道‘谁家种’‘何处秋’‘蜡屐远来’‘冷吟不尽’,都不是访?”真心佩服曹公好手笔,活脱脱画出一个自我陶醉的半瓶醋来。我辈也时常有这样的时候,陶醉于自己的一词半句,根本听不进旁人的修改建议。
言归正传,宝钗之才可以说是和黛玉旗鼓相当,不分伯仲。这只是才学之才,如果加上针线女红这方面的才,那黛玉可就只能甘拜下风了。“金锁”与“宝玉”第一次会面时宝钗就是正坐在炕上做针线呢,钗玉二人刚看完各自的宝贝,林黛玉就出现了,书中用了“摇摇”二字形容黛玉闲来无事瞎逛悠的神态:“话犹未了,林黛玉已摇摇的走了进来。”书中第四十五回,宝钗“因见天气凉爽,夜复渐长,遂至母亲房中商议,打点些针线日间作”,结果因为白天要陪贾母、王夫人,以及众姐妹聊天,搞搞必要的社交活动,所以白天没时间干活,只能做夜工,“每夜灯下女工必至三更方寝”。林妹妹呢?“每岁至春分、秋分之际,必犯嗽痰”,今秋多玩了两次,“未免过劳了神”,“比往常又重些,所以总不出门,只在自己房中将养。”“请大夫、熬药,人参、肉桂”,外加燕窝粥。宝钗给她送来燕窝,却又害得她想起自己和宝玉之间相互猜忌,听窗外雨声淅沥,“不觉又滴下泪来”,一直哭到“四更将阑,方渐渐睡了”;比宝姐姐睡得还晚。
书中第四十八回,薛蟠出差,宝钗把香菱带进大观园,因为夜长了,自己“每夜作活,越多一个人岂不越好?”可见宝钗的针线女红是不离手的,所以她看见“鸳鸯戏莲”才会下意识地坐下来接着绣,并非刻意而为之。通过袭人之口我们知道了黛玉是“旧年好一年的工夫,作了个香袋儿;今年半年,还没见拿针线呢”。不过这次还好,宝钗把香菱带进园,倒是给黛玉找了个还算正经的活儿干:当老师。教香菱写诗。不过通过这事却也能看出林黛玉你只要是对上了她的路子,她也是个热心人呢,既不藏奸也不耍滑。
说完了“才”,我们再来说说“德”。不少读者都因为“滴翠亭事件”将宝钗归入奸险一类,甚至有人将《滴翠亭杨妃戏彩蝶》这一回定义为宝钗恶意陷害林黛玉。我却不这么认为,看一件事不能断章取义,得结合上下文,有前因才会有后果;宝钗之所以会去滴翠亭是因为她本来是要去找黛玉的,结果看见宝玉进了潇湘馆,不想做灯泡,所以折返,回程途中偶遇两只蝴蝶,追逐蝴蝶又偶遇小红和坠儿在偷偷谈论贾芸的事,两个小丫头耍心眼子打算推开窗户说话以免被人偷听了去,事情紧急,宝钗本来是要找黛玉的,所以情急之下就拿黛玉做了挡箭牌。我知道一定有人说我强词夺理,故意替宝钗找借口,还真不是。试想,宝钗半路遇到宝玉折返,她之所以折返,是因为考虑到黛玉“素习猜忌”,爱使小性子,如果自己跟进去“一则宝玉不便”,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兄妹间多有不避嫌疑之处”“二则黛玉嫌疑”。所以她此刻脑子里想的必然是宝黛二人,所以情急之下,“颦儿,我看你往哪里藏!”之类的话就难免脱口而出,只为脱身,未必就有什么险恶用心。也有人说宝钗偷听别人谈话,就是不道德;拜托,谁会光听见有人说话,还没听出个子丑寅卯就先高呼:“喂!我来了!你们别说了!”又或者刚听见有人在说话就赶紧对自己说:“不听不听,快走快走”呢?更何况,曹公压根也没打算把宝钗描写成一个伪君子或者是什么阴险小人之类的。“山中高士晶莹雪”才是曹公心目中的薛宝钗!
而黛玉说话刻薄,书中不止一处提到,滴翠亭事件中小红就说道:“若是宝姑娘听见,还倒罢了。林姑娘嘴里又爱刻薄人,心里又细,她一听见了,倘或走露了,怎么样呢?”事实也证明,宝钗事后的确没有向任何人提及此事,因为并未看到小红和坠儿为这件事遭什么殃。宝钗绣鸳鸯被黛玉撞上,湘云也是担心她“口里不让人,怕她取笑”宝钗,拖着她离开了。刘姥姥为了讨贾母及诸位太太、小姐欢心,按照凤姐儿和鸳鸯的指示在席上各种装傻充愣,果然逗得众人笑得东倒西歪,贾母更是要求惜春将相关人物也画到画里,这才像个“行乐”图。惜春本不擅长诗词,以此为由退出诗社,声称要请一年假好画画,黛玉和探春便将惜春缺勤的账记到了刘姥姥头上,本来不过是句玩笑话,可黛玉偏比别人说得刻薄:“哪一门子的姥姥,直叫她个‘母蝗虫’就是了。”还给惜春的画起了个名字叫《携蝗大嚼图》。这一下子就刻薄到了王夫人头上,众所周知,刘姥姥是挂着王夫人娘家亲戚的名到贾府走动的,贾母都叫她一声“老亲家”,而且刘姥姥本人当时也已经七十五岁了,所以林黛玉这次的耍嘴皮子实在是给自己掉了不少分,而且也掉价,毫无贵族小姐的教养可言。
说了这么多,想必诸位闭着眼睛也能猜到探春这一票投给谁了,理所当然“金玉”队呀!姑且把这一回算做第三局吧,比分1∶0,“金玉”队胜。下面该说说史湘云那一票了,且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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