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贾老大一家人

上回说到贾老太太的平衡术，这就要把贾赦的一家老小先理一理了，只有这样才能找到问题，对症下药，合理制衡。

上回已简单提了一下，这回稍加细述。贾赦原配夫人无从考证，生二子，长子贾瑚，早夭，还没来得及结婚生子；次子贾琏，夫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王熙凤，只有一个女儿，巧姐儿。

填房夫人邢氏，无所出。另有前小妾留下一子一女，子名贾琮，女名贾迎春，这一子一女估计非一母所生，因为文中二人从无交集，若系一母所生，贾琮年幼，贾宝玉既然能天天跟姐妹们混在一处，那他没理由不能进内宅和亲姐姐来往。且从第六回宝玉去看邢夫人一段描述不难看出，贾琮比贾宝玉要小。文中描述：“一盅茶未吃完，只见那贾琮来问宝玉好。”邢夫人道：“哪里找活猴儿去！你那奶妈子死绝了，也不收拾收拾你，弄得黑眉乌嘴的，哪里像大家子念书的孩子！”给贾宝玉问好，自然是比他小，弄得黑眉乌嘴想来也没多大。

不过贾琮也许有可能和贾琏是一母同胞，并非庶出，因为在贾氏祭祖活动中他是和贾琏、贾宝玉一个级别的，但是我个人觉得书中未交代邢夫人进贾府的时间，而贾琮似乎又太小，所以他为妾出似乎更顺一点。且程伟元、高鹗等前辈修订的程乙本中也称“若问那赦公，也有二子，次名贾琏”，并不曾提起过比贾琏小的贾琮。不过也有版本称“那赦公，也有二子，长名贾琏。”此处就不打文字官司了，专家们都没争出个子丑寅卯，何况我哉？！若真要较真，那可真就没完没了了！就委屈一下贾琮小朋友，权作庶出吧。反正贾琮、贾迎春的亲妈都死了，这一点是无争议的，所以此处就只当点个人头数吧！

继续数人头，嫣红、翠云“等几个小姨娘”；只能说全家活着的、有名字的一共九口人，小老婆太多，书中也只以“等”字交代。

另有贾琏房中有个平儿，并不曾有什么正式的名分，阖府也都只以“平姑娘”相称，只能算个通房大丫头，故不算在内。看官先别急着反对，我不将平儿算入主子的行列，后面自有分晓。当然通房丫头本来也并未脱了奴籍。

下面就说说老太太是怎么来摆布这几个人的。

首先，老太太把世袭的爵位一等将军给了大儿子贾赦。然后让老大的儿媳妇王熙凤当家，当然王熙凤是王夫人的亲侄女，说是当家，不过是个执行总裁罢了，连拿两匹布料都要回过太太王夫人的。但我猜她拿众人的工资偷放高利贷的事是绝对不会回过太太的，明里拿小事卖个乖呗！由此也可见王熙凤行事还是有一定的度的，因此也就可以猜测，她这样伶俐的人不可能不用公中的银钱偶尔讨好一下自己婆婆的。

而邢夫人恰恰是个贪财之人，连侄女邢岫烟二两银子的零花钱都不放过的主，王熙凤假装偷偷给她点小便宜（实则肯定是真的要回过她姑妈王夫人的），邢夫人肯定就乐不可支了。而贾母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仅仅这些还显不出贾母的高明。她把丧母的迎春接到自己跟前，和二儿子的女儿们一起抚养。及至邢夫人的兄弟带着一家老小来投奔姐姐，她二话不说，全盘接纳，还把随父母来投亲的邢岫烟留在大观园里和自己的孙女儿们一起养着，每月只要在大观园里待满一个月，就发二两银子的零花钱。要知道迎春、探春、惜春三姐妹每个月也就二两银子的零花钱，更别说那小可怜史湘云了，纯粹的贵族小姐，在家还得干活呢，一个月只得几串钱的零花钱。

所以，住不住正房正院对邢夫人来说，根本就不是她关心在意的，何况以贾赦的德行，用贾母的话形容就是：“作什么左一个小老婆右一个小老婆放在屋里，没的耽误了人家。放着身子不保养，官儿也不好生作去，成日家和小老婆喝酒。”住在别院，说不定更称她的心呢！

回过来再说前面的关系平衡情况，除了体现贾母治家有方，其实也折射出王夫人的心胸宽广。此话怎讲呢？王夫人的娘家和婆家的确都不缺钱，但是有钱却吝啬的人多得去了。要是她心里不乐意，迎春能有好日子过？文中迎春省亲时曾亲口说“幸好，在婶娘这边，过了几年省心的日子”。更别说邢岫烟了，二两银子的零花钱是王熙凤让给的，但王夫人若不同意那是绝对执行不了的。

我这么一说肯定有读者要“呸”我了，王夫人在大多数读者的心目中就是个类似老巫婆的角色，但我却有点不同的看法。见文中刘姥姥对于未出阁的王夫人的记忆是“着实响快，会待人，倒不拿大”，而贾母对她的评价则是：“本来老实，可怜见儿的，不大说话，木头似的，在公婆面前不显好。”

那么问题来了，王夫人为什么会从一个“着实响快”的人变成现在这样“木头似的”呢？且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