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秉忠·南乡子》原文赏析
夜户喜凉飚,秋入关山暑气消。勾引客情缘底物?鹪鹩,落日凄清叫树梢。古寺漏长宵,一点青灯照寂寥。暮雨夜深犹未住,芭蕉,残叶萧萧不奈敲。
客居寺庙,秋意渐起,一丝凉意带出一缕悲愁之思。这首词表现的就是这一内容。
“夜户喜凉飚,秋入关山暑气消。”凉风起天末,轻飚入庭院,正是暑气消褪暗凉生之时。人的心理变化往往与生理感受密切相关,一个“喜”字写出了凉风入户,宁体便人,神清气爽,十分惬意之状。人的情绪转换又与特定的思维模式、文化熏陶密切相关,中国文人往往将“悲”与“凉”二字连在一起,“伤”与“秋”二字连在一起,秋风一起,凉意顿生,虽然剪除了烦人之热恼,但自古逢秋悲寂寥,又生出许多幽怨悲凉情味,下文便由喜转入悲。“勾引客情缘底物?鹪鹩,落日凄清叫树梢。”鹪鹩形似黄雀而小,古代诗文中常视之为安贫乐道,安土重迁,安于一枝之禽。如《文选》卷十三有晋张华《鹪鹩赋》云:“鹪鹩,小鸟也。生于蒿菜之间,长于藩篱之下,翔集寻常之内,而生生之理足矣。”“其居易容,其求易给,巢林不过一枝,每食不过数粒,栖无所滞,游无所盘。”“委命顺理,与物无患。”此鹪鹩自落日起即声声啼苦,勾引起行客懊恼之情;离家远涉,漂泊关山,不管是求名求利还是求佛求道,细思来总是有求于外物,倒不如鹪鹩安于一枝之自适自足。况且,鹪鹩虽是其声危苦,但还有一枝可栖,而词人客居在外,连栖身之一枝尚未觅得,相形之下,愈发伤感。自然,此鹪鹩为实有之物或虚拟之物,此景为“现量”或“比量”,皆可略而不计。要之,鹪鹩之形状旨在映衬词人之处境耳。
词人早年曾进寺庙、入禅房,初为天宁虚照禅师之徒,后又随海云法师北上,途中常挂锡佛寺。词的下片所绘即为一游方僧人之小照。“古寺漏长宵,一点青灯照寂寥。”佛门中人常静坐默处,长夜参禅入定时,相伴者唯有古佛蒲团、青灯黄卷、寒夜钟鼓。此中境界,世人视为清苦,僧人视为清净。但综观词人之一生,虽曾身入空门,却并没有全心皈依三宝,他是内外兼明,旁搜博学,心怀天下,胸存谋略,剪不断的是人间情缘。而此刻,虽身在佛寺,心却尚未止如湛水,入其三昧。缕缕客情乡思于长夜寂寥中随秋风潜入心田,倍增凄凉之情。“暮雨夜深犹未住,芭蕉,残叶萧萧不奈敲。”结尾用加倍写法,正是不堪凄凉时,又闻雨打芭蕉,且是长夜不断,点点滴滴,都在心头。佛经中常以芭蕉喻人身,于其成坏毁灭中观察诸法实相,此处写残叶芭蕉不奈敲,或暗寓了去日苦多,功业无成,人生消磨之感叹。词的结尾以己度物,引类悲怀,其手法亦比亦兴,亦实亦虚,饶有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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