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宋诗歌·赵师秀·赠张亦》鉴赏
赵师秀
相逢楚泽中,语罢各西东。
天下方无事,男儿未有功。
边风吹面黑,市酒到肠空。
早作归耕计,吾舟俟尔同。
本篇选自《清苑斋诗集》。
在诗集中收有同题作品二首,均为五律。写作时间,本篇略早,约为中期作品;另一首较晚,是为暮年之作,因有句云:“一别无书信,相逢各老苍。”
张亦为何人?无考。只知他是诗人“旧时常在狂闹”的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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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文字明浅,没有什么“拦路虎”,可以径直语译如下——
自从楚地云梦大泽道别以来,各自东西,奔赴前程,多年断了音讯。是时,正当天下无事,南北各据一方,暂获太平。忠于社稷的仁人志士,却苦于报国无门,找不着建功立业的机会。于是,大家只得仰天叹息,任凭朔风吹面,由白而黑,年岁日渐老衰;大家于是让酒落空肠,买醉度日。面对如此境况,朋友啊,还不如早作隐遁打算,我那“归耕之舟”,正在等待一同前往呢!
这就是此首投赠诗的大体内容。至于它的题旨何在?且待下面剖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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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过全诗,它的题旨并不隐晦,简言之,只有八个字:
不满现实,立志归隐。不满什么现实?诗歌告诉大家——
不满“天下无事”,因为它不是真正的国泰民安,而是偏安一隅,大做“太平梦”,实际亡国亡种的危机重重;
不满“未有功”,不是男儿丧志不愿建功,不想立业,而是无业可立,无功可建;
不满“吹面黑”,人们空有“恢复志”、“驱虏胆”,尽管吹黑了脸,熬白了头,还是落个“徒悲伤”;
也不满自己天天灌酒空肠,买醉度日,虚掷年华,只见人生茫茫。
诗人对此种种现象,是抱有遗憾的,也甚感揪心。但真正根源何在?似乎还未作深层剖析,就开出了治疗处方:高蹈独立,远离尘世。在距今八百多年前的历史条件下,文士们选走这条路,似乎不应多加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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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认为“永嘉四灵”由于本身的生活经历和处世哲学的关系,对于国事和社会往往持一种比较漠然态度,因此,诗歌就很少反映社会和民族矛盾,及其有关的生活激流。其实不尽然,只要通览他们集子的诗作,还是可以见到不少忧国伤时,关心民瘼,赞颂劳动,热爱山水和田园风光,以及描述社会民风民情等种种诗作。不过,对于现象的描摹比较精细而生动,但对其产生的根由却常常不作深究,不能剖根问底,往往止于浅层,或从上天或下地去寻找“债主”。
造成这种现象,不是没有原因的。冷静分析,其原因既有主观的,也有客观的,主要有这样几点:
第一、“四灵”主张以诗歌为陶冶性情的手段,不用作政治斗争的工具。这是造成“四灵”现有诗格、诗风的重要的一条。他们的作品主要用来抒发个人感受和喜好,故而集子中涉及政治、民族和国家大事的作品就少了,而较多的是纪游写景,吟咏田园,流连光景和应酬唱和的作品。
第二、由于创作主张的自我发挥与束缚。“四灵”在当时诗坛的崛起,主要是作为江西派的反对者身分出现的。他们随处注意针对江西派的缺限而提出,并坚持自己的主张。比如:江西派大量用典及成语,主张“资书以为诗”,而“四灵”则尽量运用白描手法,主张“捐书以为诗”。
又如,江西派自称师法盛唐的杜甫和中唐的韩愈;而“四灵”则尊崇晚唐的姚合与贾岛;又如,江西派好押险韵,作硬语用奇字,弄成一种生新瘦硬的诗风,而“四灵”诗人则大倡文字平实,简约清淡,并带一点野逸之趣。对于这些创作主张与准则,在“四灵”创作实践中,都有了不俗的体现。
第三、受当时社会环境的影响。在光宗、宁宗两朝,南宋与金朝在军事对垒上已趋于稳定,边事暂息,统治者内部矛盾也趋缓和,朝野安于现状已成了大势,社会耽于酒色风气甚盛,政治性、战斗性极强的诗文篇什,在当时文界、诗坛几乎绝迹了。“四灵”诗歌和稍后的江湖派诗歌,就是在这种社会颓风中挣扎成长的。因此,带来当时社会某些烙印是不足为奇的。只要用唯物史观去观照、去剖析“四灵”诗歌,对他们的历史价值和社会作用就会作出正确的评估,就不会如有些人那样持一种鄙视态度,用讥讽口吻去论说“永嘉四灵”及江湖诗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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