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惟有傲霜枝。
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桔绿时。
一年之中,何种景物最为美好,最惹人喜爱?有人说是夏日的荷花,有人说是迎霜的秋菊。苏轼却不以为然,他说:“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惟有傲霜枝。”秋风一响,荷叶凋残,已经没有遮雨的伞盖;初冬来临,菊花枯萎,只有残枝傲立在风霜中。诗人偏偏爱上了秋末冬初的橙桔:“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桔绿时。”秋末冬初,百花千卉,灌丛乔木,纷纷凋落,独独橙桔有着耐寒的品性,“自有岁寒心,经冬犹绿林”(张九龄《感遇·江南有丹桔》),长出黄、绿的果实,经受得住寒冷的摧残。橙黄桔绿、色彩斑驳;果实累累,生意盎然,这固然能给人带来生气勃勃的情趣和收获的喜悦,而且还能给人以美的享受和抵御磨难的生活启示。
这首诗是苏轼在元祐五年(1090)任杭州知州时写给两浙兵马都监刘景文的。诗人将自己的富有哲理的生活体验,写入诗中,赠给好友,希望他也会生发出与自己相同的感受来。前人评此诗,或者说:“浅语遥情”(《唐宋诗醇》卷三十九),或者说:“通首写景不写情,而深情自见。”(王文濡《历代诗评注》)都不过是套语而已。还是胡仔说得好。他曾经将本诗和韩愈《早春呈水部张十八员外二首》(其一)作过比较,说:“二诗意颇同而词殊,皆曲尽其妙。”(《苕溪渔隐丛话》后集卷十)两诗虽说都题咏了一年中最佳美的景物,确也都能“曲尽”早春和初冬景物的妙处,但它们却有着很大的差异。韩诗的题旨是通过写景,诉诸诗歌意象、意境,形象地表现出来的;而东坡诗却抓住了季节转换时自然景物的变化,以荷尽、菊残衬托橙桔的可爱,运用议论化的笔调,力求诗意的透辟,写出了饶有理趣的生活体验,充分体现了宋诗的艺术特征。胡仔所谓的“词殊”,正是反映在韩、苏两诗不同的表现手段和迥然异趣的风格特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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