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稹
烛暗船风独梦惊,梦君频问向南行。
觉来不语坐到明,一夜洞庭湖水声。
这首诗写于元和九年(814)。元稹的妻子韦丛,不幸于元和四年(809)病逝。这给诗人在心灵上留下巨大的创伤。如今虽已事隔五年,仍然梦寐萦怀,思念不已。“梦成之”就是因梦而写成此诗。是诗人行次长沙水途的梦怀之作。
“烛暗船风独梦惊,梦君频问向南行”,“烛暗”和“船风”,这对每个行次水途的人来说,本来都是一样的,但别人都能安眠,只有诗人却因思妻情切,悼伤不已,这暗淡的“烛影”和凄清的“船风”便幻化成了一场惊动心弦的凄苦团圆梦境;梦中,妻子原来还活在人世,因宦游而与妻成久别;因而此次“相遇”,妻子频频屡问丈夫:为什么刚相会又要远行南去;埋怨这“行行重行行”造成的“生别离”之苦。由此不难看出,这“独梦惊”的“惊”字,既不是“惊吓”之惊,也不完全是惊“喜”之惊,而是因“发现”妻子未死,在惊喜中带有惊悟、惊悔的味道,其感情十分丰富复杂。
诗人醒来之后,头脑清楚了,明白妻子确实已故去五年之久,因而心中特别难过,“觉来不语坐到明。”照古人理解,魂魄入梦,是因魂魄惦记自己;魂魄“频问向南行”就是惦记远行,不愿丈夫南行;但这话向谁去说,这事向谁商量呢?“不语”,说明无人共语;“坐到明”更见心事万端而又难过的形象。他难过得再也不能入睡,只听得“一夜洞庭湖水声。”这船篷外的风声、雨声、浪击船声,正与诗人重重叠叠的心事合拍,而船,也正向违背着妻子心愿的方向驶进。
这首诗,前两句言梦中,后两句说醒后,前两句重点写“梦惊”,后两句重点写“情思”,写情思妙在以景结情。刘拜山在《千首唐人绝句》中说:“结句总括全诗之神。湖水万叠,心事万端,谁可共语?才着一句而悼念之情自挚。”这话是很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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