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乐游原在长安东南,四望宽敞,可以俯瞰全城,为唐代登临胜地。汉宣帝曾于其地起乐游苑,故诗称“古原”。
前两句写登临之由。薄暮的环境气氛,每易枨触愁绪。这里只笼统说“意不适”,当是一种郁积盘结、复杂多端、难以言说的愁怅。因此后幅因登览而触发的感慨,其内涵也就特别深广虚涵。纪昀说:“末二句向来所赏。妙在第一句倒装而入,末二句乃字字有根。”
后两句写登览所感。诗人于登临所见诸多景物中独取“夕阳”,固缘在薄暮的旷远迷茫中,最引人注目的景象便是正在西沉的一轮红日;同时也由于潜藏之“不适”恰与景遇,触发更深广的人生感慨。诗人既激赏夕阳之“无限好”,又因其“近黄昏”而不胜低徊流连,惋惜怅惘。唯其“无限好”,怅惘之情便愈加浓重,三句之极赞正所以反跌末句之浩叹。其间“无限”与“只是”,一扬一抑,一纵一收,将浓重的怅惘渲染得非常充分,却又显得唱叹有致。作者身处衰世,国运陵夷,身世沉沦,岁月蹉跎,对好景不常的感受特深。登古原骋望,见夕阳沉西之苍茫景象,自不免触发上述种种感受。情与景浃,遂浑沦书感,而家国之忧、身世之感、时光流逝之恨均一齐包括。而在“百感茫茫,一时交集”(纪昀语)之中,还蕴含着更深一层的带有哲理意味的感慨:某种行将消逝的事物往往呈现出特有的美,而这种美又是如此匆匆易逝。美的发现与消逝,美的赞叹与惋惜紧密地联结在一起,诗人的感情也陷入既赞赏流连又惋惜怅惘的矛盾苦闷之中。诗中所表现的这种感慨,既带有那个衰颓时世特有的色彩,又具有一定的普遍性。管世铭谓此诗“消息甚大,为五绝中所未有”,正道出其感慨的深广虚涵。
本篇触景生慨,最近兴体,妙在有意无意、不即不离之间。可以引起广泛联想,却不必泥定一端。若认作有明确意图的比喻,便全失语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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