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皂
宫殿沉沉月欲分,昭阳更漏不堪闻。
珊瑚枕上千行泪,不是思君是恨君。
《长门怨》本乐府《相和歌辞·楚调曲》,又名《阿娇怨》。相传汉武帝陈皇后阿娇失宠退居长门宫,求司马相如作《长门赋》写其愁,后人因作《长门怨》曲。自汉以来,诗人们常以此曲为题发抒失宠后妃之愁。
刘皂《长门怨》本为组诗,共三首,此其二。其感情是接其一而来的,其一写怨,此首则由怨而恨。这就褪尽了前人此题的陈套,也比他本人同题其一进了一步。全诗以长门宫失宠宫妃的口吻落笔,又以长门、昭阳对举,句句进层,最后逼出了一个“恨”字,写得凄楚而又激越,感人甚深。
首句写环境,给后边抒情制造气氛。沉沉,深邃也;分,没也,落也。重重宫殿,深邃莫测,而月又将落未落。这正是“斜抱云和深见月”(王昌龄《西宫春怨》)的时候,也正是得宠后妃受君恩的时候。两相对比,失宠之愁,愁何以堪!第二句于千重宫殿中单出昭阳,是思绪的必然流程,也是失宠之愁的进一步抒写。昭阳乃汉宫殿名,为汉成帝宠妃赵飞燕姊妹所居之地。宠妃正在昭阳殿里承主之恩,这反衬出“长门”的凄楚,似乎那更漏之声也在戏弄自己,不堪以闻了。这就使失宠之愁浓到化不开,而凝聚为怨了。
第三句是“昭阳更漏”在心中激起的感情波涛,也是愁与怨的深化。末句“不是思君是恨君”则是对“千行泪”的原因的说明,也是对作者同题其一最后两句“泪痕不学君恩断,拭却千行更万行”的感情反驳。既然君恩已断,愁又何用?怨又何益?于是便只有一腔离恨了。然而且不要将这种“恨”推得太远,以为是“仇恨”。失宠后妃的愁怨再多,也不会强化到“仇恨”的程度。这里的“恨”只不过是“反是不思,亦已焉哉”的意思而已。谓予不信,且看作者同题其三:“蝉鬓慵梳倚帐门,蛾眉不扫惯承恩。旁人未必知心事,一面残妆空泪痕。”慵妆不整,还是心事重重。所以那个“恨”字,原不过是愁怨强化到极点,无法排遣的痛极之语气,大类对昭阳殿啐一口道:“恨死我了,你这个狠心寡恩的该杀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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