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
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
这首诗约写于天宝十二年(753)左右李白游安徽泾县时。诗是送给汪伦的。汪伦其人,南宋杨齐贤在《李太白文集》注中说:“白游泾县桃花潭,村人汪伦常酝美酒以待白。伦之裔孙至今宝其诗。”或据此以汪伦为平民,并且把这首诗归为李白与下层人民交往一类。实际上,汪伦很可能是泾县的豪富之士,北宋人胡瑗《石壁诗序》称李白《过汪氏别业二首》为《题泾川汪伦别业二首》,《石壁诗》云:“李白好溪山,浩荡泾川游。题诗汪氏壁,声动桃花洲。”北宋距唐不远,所说应当有一定根据。清代人袁枚《随园诗话补遗》卷六也记载了一段汪伦邀请李白的趣闻:“唐时汪伦者,泾川豪士也。闻李白将至,修书迎之,诡云:‘先生好游乎?此地有十里桃花。先生好饮乎,此地有万家酒店’。李欣然至,乃告云:‘“桃花”者,潭水名也,并无桃花;“万家”者,店主人姓万也,并无万家酒店。’李大笑。”由此可见,汪伦的放逸不羁正与李白相侔,他们之间的友谊敦笃,不言而喻。
这首诗即因其地、其人而用自然天成的语气抒写他们的友谊。首句自称李白,写自己将行未行之际,忽闻岸上踏歌声时的惊喜。连手以脚踏地,按节奏而歌,叫“踏歌”。“酒酣欲起舞,四座歌相催”,李白在《过汪氏别业》中曾记载过他在汪伦别墅酣歌豪饮的生活。在临别前,他们彼此不临歧执手沾巾,而用踏歌的形式送行,其情何殷,其气概又何等豪迈,何等超俗!
第三句忽然宕开,写眼前景——桃花潭,这是转,又以“不及”两个字将汪伦送友之情和桃花潭联系起来,并照应全篇,这是合。前人盛赞这两句诗,说:“若说汪伦之情比于潭水千尺,便是凡语,妙境只在一转换间。”(沈德潜《唐诗别裁》)确实如此,句式这样一转换,化平板为活跳,有辞断意连之妙:从叙事而写景,辞似断,但“桃花潭”上应“乘舟”,点送行之处;“水深千尺”又形象地比衬了送友之人汪伦深厚、真淳的情谊,意实连。
四句诗,逆折层进。先写将行,再用“忽闻”转出新境;先写物态,再写人情,用物不及人情的比物手法,将情推到高潮。柳暗花明,曲折不尽。
这首诗意曲而语质,以口头语写眼前事,目中景,心中情,开头自称李白,结句直呼汪伦,亲切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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