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僎
抱玉三朝楚,怀书十上秦。
年年洛阳陌,花鸟弄归人。
洛阳在唐代又名“东都”,都城长安则名“西都”,合称“两都”。据载:“永徽元年(650),始置两都举,礼部侍郎官号皆以两都为名,每岁别放及第。自大历十三年(777)停东都举,是后不置”(《唐会要》卷七十五)。卢僎在世正值此时,按当时成例,诗人曾几次于春季赴洛阳应进士试,皆落第而回。每次归途中他心情总是格外沉重,看什么都不顺眼,走过鸟语花香的洛阳大道,那簇拥在道旁的繁盛花朵和树上欢快地鸣叫的鸟儿,非但丝毫没有给他增添快乐,相反,他感到花、鸟也像世人那样在有意“弄”——欺侮、作弄着他。他顿感羞愧、懊恼、委曲、悲伤、不平和不甘。他不由得想起了因三次向楚王献美玉而被截去双脚的卞和与游说秦惠王“书十上而说不行”的苏秦,他深感他们的遭遇是那样的相似:怀才不遇、屡遭挫折、所遇非人。他慨叹,他不平,为古人也为自己;他有话要说,不吐不快。于是劈空而来,一首小诗巳在心中写就,随口吟出便为本诗。
唐代科举考试,是士人入仕的主要途径,也是统治者笼络读书人的手段,其中以明经和进士最受重视,尤其是进士,录取最难而最有吸引力,当时流传的谚语“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就是形象的说明。在进士试中,幸而获选者,一朝身贵、平步青云;而不幸落选者,则备受人奚落和白眼。晚于卢僎近千年的吴敬梓在其《儒林外史》中多处活画了这种世态炎凉。本诗便真实地坦露了唐朝举子落选后那复杂、痛楚的内心世界,委婉地道出了世人的势利,其认识作用至今犹存。
本诗堪称“寄托深而措辞婉”(叶燮《原诗》)之作,这主要得力于两点:一是典故使用得自然、贴切、工稳,恰到好处地表达了诗人的真情实感,毫无堆砌、晦涩之病。真可谓“用事工者如己出”(《王直方诗话》),“使事如不使”(《寒厅诗话》),言简意丰、耐人咀嚼。二是妙用“移情手法”,即诗人欲写自身的感触,却以花鸟之情态出之,将人之情移入无生命的花鸟,更反衬出诗人自身的难堪和苦闷,收辞婉意深,小中见大之效,做到了“绝句取径贵深曲,盖意不可尽,以不尽尽之。正面不写写反面,本面不写写对面、旁面,须知睹影知竿乃妙”(刘熙载《艺概·诗概》),不失为一首“句中有余味,篇中有余意”(姜夔语)之作。在这点上,不妨说本诗已着盛唐绝句风格之先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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