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芳
汴河通淮利最多,生人为害亦相和。
东南四十三州地,取尽膏脂是此河。
汴河,即隋炀帝开凿的古运河通济渠,北起河洛,南连江淮,是唐时连结东南地区的交通动脉。有不少唐诗以此河为题材,但大都系感慨历史之作,指斥炀帝为一己游乐之欲而耗尽天下资财的罪行,以致酿成河开民怨而国亡的悲剧。此诗作者李敬芳没有重复这笔历史的旧帐,而是独辟蹊径,从现实着眼,意在揭示此河于中晚唐时的现实社会效应。
直进船,指从东南地区经汴河直接开往长安的进奉船。自中唐以来,藩镇割据愈演愈烈,各镇豪帅拥兵自立,赋税不入于朝,唐政府的一切开支都仰给于江南诸州,汴河因此成为输送江南财赋的要冲。李敬芳曾为江浙地区的地方官,深知此河对朝廷的重要以及给本地带来的祸患,因而就此河的利与害发了一通议论。
诗一开始,虽也明确肯定了汴河之利很多,但只是抽象地点到为止,可见作者之意不在此,而是用逆起的笔法作为反衬,引出下面对河害的描写。
第二句便笔锋一转,指出此河之利是与“生人为害亦相和”。“生人为害”,即“为害生民”,唐人为避太宗李世民讳,将“民”改为“人”。“相和”,即相连。汴河之利既与生民之害相连,那末受利者是何人?诗人用这个容易猜到的悬念含蓄地暗示出官民之间利益对立的实质。
三、四句承上句的诗意,展开对河害的具体描写。四十三州,为唐时行政区划,即今闽、浙、赣、苏、皖一带。自古以来,这里即以物产丰饶而著称,可是如今,这四十三州的民脂民膏哪里去了?原来都被这具有通淮之利的汴河像巨大的吸血管一样,吸吮尽了!
这首诗表面上是咏河之作,似在客观评价汴河的利与害,但实际描写的重心只是河害的一面。作为封建地方官,作者能恶人民之所恶,这固然难能可贵,但更可贵的是,诗人通过对河害的描写,启迪着读者的思考,并为之提供了由河害而及苛政,再由苛政而及人祸的极为广阔的联想空间,最大限度地扩充了作品的容量。在运笔上,既乏浓词丽采,更少曲折波澜,但若细玩,则不难发现诗人痛人君之聚敛、哀生民之多艰的激愤之情,都在不言而言之中。这种隐真意于物象之外,寓不凡于平凡之中的技巧,创造出蕴藉含蓄、深邃邈远的意境,令人遐思联想,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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