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晕天风雾不开,海鲸东蹙百川回。
惊波一起三山动,公无渡河归去来!
组诗在由南而东地对横江风波恶的空间氛围充分渲染之后,更从白昼而黑夜的时间推移落笔。
尽管舟人叹息,津吏规劝,诗人还是在渡口徘徊留连,不肯离去,直至夜幕降临。月晕,指月亮周围环绕的光气,“月晕知天风”,这是大风欲起的征兆。诗人仰视天空,星光暗淡,月晕重轮,沉沉夜雾;平视江上,急湍倒流,如受海鲸驱迫。“蹙”,促迫的意思。诗人借用木华《海赋》写海鲸“吹涝则百川倒流”的典来形容他所预感的唐王朝面临着的如百川回波,三山颤抖的无可逆挽的颓势。李白在《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中也用了这一比喻:“十月到幽州,戈铤若罗星。君王弃北海(幽州以北,尽与安禄山),扫地借长鲸。呼吸走百川,燕然(山名)可摧倾。”“三山”,一说承“海鲸”指海上三山瀛州、方丈、蓬莱。一说指南京市西南的三山。联系组诗前几首所写的瓦官阁(之一)、牛渚、马当、扬子津看,它们都从实境出发,写当地本色,实实虚虚,虚中有实,更富于感染力。所以,后一解似乎更好。“惊波一起三山动”又呼应“六首”之一的“一风三日吹倒山”,不厌其重地夸饰横江风波之“恶”。最后总写:既然占星卜月,大自然的一切都暗示着唐王朝无可逆挽的倾颓,看来,在这样的现实面前,只有赋《公无渡河》、《归去来兮辞》了!
《公无渡河》,属乐府《瑟调曲》,据《古今注》记载,一白发狂人横流急渡堕河而死,他的妻子阻之不及,弹箜篌唱道:“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其奈公何!”曲终投河而死。《归去来兮辞》是晋代诗人陶渊明归隐前发表的一篇“宣言”,这里很巧妙地将诗、赋篇名联成一句诗,既是仕途凶险、慎勿轻动的自警,又是归隐山林的自誓。
安史之乱发生后,李白真的隐居在庐山屏风叠了,他说“吾非济代人,且隐屏风叠”(《赠王判官》)。但是永王李璘东巡,李白又参加了永王的幕府,永王败亡,李白获罪下狱,被长流夜郎,这是诗人李白最后一次,也是失败得最惨的一次出仕。他用世无成,又执著追求;入隐不甘,又无限神往,《横江词》六首就用山水形象无比生动、深刻地表现了贯穿于李白一生的出仕和归隐的矛盾。
唐汝询评价这首诗说,“亦赋而比也。晕雾譬君之蔽壅,海鲸喻臣之跋扈。河山动摇,乾坤板荡,岂贤者仕进之时耶!”(《唐诗解》)可作参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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