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灵夜醮达清晨,承露盘晞甲帐春。
王母西归方朔去,更须重见李夫人。
这首诗借汉武帝托讽。“通灵夜醮达清晨”,钩弋夫人生前得武帝宠信。死后,帝哀悼,为她在甘泉宫筑通灵台。诗中即据此想象武帝在通灵台上自夜达晨,设醮祈祷。“承露盘晞甲帐春”,汉武帝曾建高20丈的金铜仙人承露盘,据说用盘中的露水和玉屑饮服,可以长生。除金铜仙人外,汉武帝还建有甲帐、乙帐,“以琉璃、珠玉、明月、夜光杂错天下珍宝为甲帐,其次为乙帐。甲以居神,乙以自居。”(《汉武内传》)但是,尽管如此,神仙对于汉武帝并没有给以太多关照。一度降临过汉宫的王母,西归之后即杳无音信。岁星下凡的东方朔,汉武帝也并不知道他的来历。后来这位亦仙亦凡的人物,乘龙飞走了。“王母西归方朔去,更须重见李夫人。”对于汉武来说,似验非验的,只有召致李夫人魂魄一事。李夫人年少早卒,武帝思念不已。方士李少翁说能召致李夫人之神。于是在夜间张灯烛,设帷帐,陈酒肉。让武帝居另一所帐内,望见好女容貌似李夫人。而因为不能靠近去看,武帝愈益相思悲戚。诗中所咏的这些事情,包括了对神仙和女色的追求,同时涉及了人、神、鬼三个方面。李商隐在《华岳下题西王母庙》中说:“神仙有分岂关情”,以调侃的语调,指出神仙之分和男女之情是不能得兼的。而此诗中的汉武正是既迷恋女色,又企求长生,故只能事与愿违。通宵达旦地为钩弋夫人设醮祈祷,第二天早晨是仙人承露盘干干的没有一滴露水。承露盘都是干的,那么甲帐即使布置得温馨如春,恐怕也不会有神灵降居。王母不归,东方朔又去,武帝求仙之道已穷。剩下的只有让方士去召致李夫人的魂魄了。然而方士所致者,即使是真的,也不过是鬼魂,求仙不成,只能求见女人的魂魄,岂不是活见鬼吗?!况且,武帝既为钩弋夫人设醮,又求方士召李夫人,起码夹缠上两个女人的鬼魂。“更须重见李夫人”,“更须”者不仅有不能见仙而见鬼可以聊胜于无的意思,同时还包含有既迷于钩弋,又念念于李夫人那种心态。讽刺刻毒之至。
诗托汉武以讽,究竟把主要矛头指向谁呢?程梦星说:“(唐武宗)外崇刘玄静,内宠王才人,既欲学仙,又复好色,大惑也。与汉武后先一辄,故托言焉。”所见极是。诗中用了许多典故,但由于有鲜明的主题把它们贯串起来,组合巧妙,故变化灵动,不乏风致。如首句和次句在时间上似乎首尾相接。次句和三句均并列二事,造成相连的语感。末句首二字“更须”也与前紧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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