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氏
北斗七星高,哥舒夜带刀。
至今窥牧马,不敢过临洮。
这是天宝年间西北边境上传唱的一首民歌,不知作者是谁。
天宝十二载(753)秋,唐中央政权的军队战胜吐蕃,攻克洪济、大莫门等城,收取黄河九曲,在临洮地区设置洮阳郡,并筑神策、宛秀二军城,继续戒备。这次胜利,解除了当地人民所受的威胁。当时统率军队的是陇右节度使哥舒翰,所以西北地区的人民讴歌并怀念他。
诗一开始,即以“北斗七星高”作比兴,写其威望的崇高和人民的景仰心情。北天排列成斗形的七颗星辰,在高空放射着光华,多么明亮,让人仰望不迭。这个兴象新鲜奇妙,含意丰富,逗人遐想。第二句以形象刻画点题。“夜”字承上句“七星”。“哥舒夜带刀”托出歌唱者对哥舒翰勇武镇边昼夜不懈的形象的想象。它仅是一个静态的剪影,没有动作,但恰到好处,给人以巍然屹立之感,与上面高远而明亮的天宇背景谐和一致。整个画面使人想到民间剪纸,是地道的民歌风味。
末二句叙写边疆安定的现状,进一步歌颂、怀念哥舒翰的安边功绩。古代北方少数民族的奴隶主贵族常在秋季南下牧马,以窥探虚实,劫扰内地。贾谊《过秦论》说蒙恬败匈奴后,“胡人不敢南下而牧马”。这首诗的“牧马”指吐蕃。这里“窥”的主体是边民,至今可以看到吐蕃在所居之地牧马,不敢越过临洮。“至今”,见出上次战斗威慑力之久,“不敢”见出威慑力之大。它反映了边民对在一段时间里能过上和平安宁的生活的欣喜之情和对安边之将的怀念之情。
沈德潜评这首诗“与《敕勒歌》同是天籁,不可以工拙求之。”“天籁”是说兴之所到,口中唱出,不去雕字凿句,达到自然高妙的境界,有浑成本色之美。《哥舒歌》确是这样。另外,在整体美学感受之外,即以工拙求之,也可言说。整首诗落笔高远,兴象玲珑,境界阔大,情调深厚从容,咏唱之中含豪迈自在之气。施补华《岘傭说诗》说:“五绝只二十字,最为难工,必语短意长而声不促,方为佳唱。若意尽言中,景尽句中,皆不善也。”此诗正合。
晚唐诗人薛逢也有绝句怀念哥舒翰:“满塞旌旗镇上游,各分天子一方忧。无因得见哥舒翰,可惜西山十八州。”(《感塞》)中晚唐国力衰弱,西部大片土地沦于吐藩,在哥舒翰死后八九十年,诗人尚写诗怀念,讽刺当时边将不能收复失地,可见哥舒翰安边之举在唐人心目中的地位。薛诗就气象、情调、意境而言,均逊于《哥舒歌》一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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