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圣叹《献薛仆射》批注赏析

献薛仆射

［系家于剡，向盈一纪。大历五年，人以文闻邺守薛公。无何，奏系为右卫率府仓曹参军。意所不欲，自献斯文。］

由来那敢议轻肥，

散发行吟自采薇。

逋客未能忘野兴，

辟书翻遣脱荷衣。

【前解】

读之，一何訚訚然闵子汶上之音也。前解，开口先将自与世间说得萧然两不相碍，言人自轻肥，我自淡泊，各本其性，各从其能。人固不能强我轻肥，我亦何曾责人淡泊。便自使人一段景慕、无数猜疑，早已尽情销释。下文承之，却并不言此行决不可浼，只轻轻然，说个“未能忘”“翻遣脱”，一似自己欲去亦可得去，只是仆射欲已，不妨亦已。既是辟书，为一时偶然之举，即逋客亦可作一时偶然之辞。看他绝和平，绝耿介，丰稜又不错，气质又不乖，真为天地间第一等人，作此第一等诗也。

家中匹妇空相笑，

池上群鸥尽欲飞。

更乞大贤容小隐，

益看愚谷有光辉。

【后解】

后解，言便去亦无大妨碍，我亦只为无奈匹妇何，无奈群鸥何，故也。夫以大贤 帛，贲于小隐丘园。此是何等光辉，岂为世间恒有？但既承知我而爱，何妨有加无已。今日倘得相容，光辉斯为益著。看他高人下笔，不惜公然竟写出“光辉”二字，便知真正冰雪胸襟，了无下土尘滓。彼嵇叔夜答山巨源书，纯是一段名士恶习，至今犹不烧之，何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