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圣叹《石城》批注赏析

石城

石城昔为莫愁乡，

莫愁魂散石城荒。

江人依旧棹舴艋，

江岸还是飞鸳鸯。

【前解】

千古人，只知李青莲欲学黄鹤楼，何曾知郑鹧鸪曾学黄鹤楼耶？看其一、二，照样脱胎出来，分明鬼偷神卸，已不必多赏。吾更赏其三、四，“江人”“江岸”之句，真乃自翻机杼，另出新裁，不甚规摹黄鹤。而凡黄鹤所有未尽之极笔，反似与他补写极尽，此真采神妙手，信乎名下无虚也。○人生世间，前浪自灭，后浪自起，有何古人？纯是今人也。只如“舴艋”“鸳鸯”，明是一场扯淡，而彼牛山犹有挥泪之老翁，此亦甚为不达时务也。

帆去帆来风浩渺，

花开花谢春悲凉。

烟浓草远望不尽，

千古汉阳闲夕阳。

【后解】

更不必云秦楚汉魏，只此“帆去帆来”“花开花谢”，便尽从来圈 矣。“浩渺”字，妙！“悲凉”字，妙！从古至今，从今至后，只有浩渺，只有悲凉，欲悟亦无事可悟，欲迷亦无处得迷。看他如此后解，亦复奚让黄鹤耶？［“汉阳”“夕阳”，中间着一“闲”字，不知是汉阳闲？夕阳闲？吾亦曰：眼前有景道不得，郑谷题诗在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