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孔目风雨酷寒亭》原文与翻译、赏析

古典剧曲鉴赏辞典·宋代剧曲·元代杂剧·杨显之《郑孔目风雨酷寒亭》原文与翻译、赏析

【南吕·一枝花】 我是个从良自在人，卖酒饶供过。务生资本少，酝酿利钱多。谢天地买卖和合，凭老实把衣食掇。俺生活不重浊。不住运水提浆，炊荡时烧柴拨火。

【梁州第七】 也强如提关列窖，也强如斡担挑箩。满城中酒店有三十座，他将那醉仙高挂，酒器张罗。我则是茅庵草舍，瓦瓮瓷钵。老实酒不比其他，论清闲压尽鸣珂。又无那胖高丽去往来迎，又无那小扒头浓妆艳裹，又无那大行首妙舞清歌。也不是我奖誉太过，这黄汤强如醇醪糯。则为我酾酒浆水刺破，面米相停无添和。那说起玉液金波?

《郑孔目风雪酷寒亭》 一作《萧县君风雪酷寒亭》，“酷寒亭” 作为一个专用名词留存于世，是因为元杂剧作家杨显之以此为剧名，以至于后世戏曲多沿用此特殊称谓喻义托词，诸如《曲江池》 之【尧民歌】 云： “你本是郑元和，也上酷寒亭;俺娘那茅茨火，熬煎杀纸汤瓶。” 另如 《货郎旦》 之【鹊踏枝】 云： “那其间便是你郑孔目风流结果，只落得酷寒亭刚留下一个萧娥。”

此剧写孔目郑嵩在妻子萧氏死后，续娶妓女萧娥，然旧习不改的行首萧娥从良后，却与高成勾搭通奸，并肆意虐待前妻子女。郑孔目忍无可忍杀死奸妇悍女，因此被充军发配至沙门岛。于大风雪路上，亲朋戚友送他至酷寒亭相互述说衷肠，特别是失父丧母，“两个叫化小孩子”送 “残羹剩饭” 于亭边的情景尤为感人。时值风雪交加，断肠人在天涯诀别之际，曾受他恩惠的山大王宋彬突然降至，并将郑孔目父子救出，同上山寨，给读者面前呈现出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之因果报应的人生结局。

本剧第三折所描写的是郑孔目从外地归来，在酒保那里打问社会消息及其续娶的萧娥在他不在时的所做所为，这是一场颇具地方风土人情色彩与极富人情事故的铺垫性戏剧段落。

颠沛流离、几度沉浮的酒保有一段关于当时社会背景与文化风俗的道白，说蒙古人与色目人“吃的是大蒜臭韭，水答饼，秃秃茶食”，然而这些上层当权者则辱骂汉人与南人为 “蛮子”。压在生活最底层的人难免“生受多年”的气，因此腐败的社会风气所引起郑孔目的家庭悲剧也就不足为奇了在 【南吕·一枝花】 曲牌中，酒保进一步向郑孔目叙述不凡身世与对生活的愤懑。原本他是奴仆，自从脱离鄙劣身份，历经艰辛在 “郑州城外开着个小酒店” 后，全 “凭老实把衣食掇”，昼夜忙得昏天黑地，疲于奔命地“不住的运水提浆，炊荡时烧柴拨火。” 忍气吞声地为达官贵人鞍前马后，迎来送往。然而却落个不给酒钱，还遭污辱人格的破口大骂。他顺应形势，做的是胡饭杂食，接待的是不讲道理的胡人，在蒙元贵族统治下过着非人的生活，自然也引起郑孔目的思想共鸣。当他通过 【梁州第七】耳闻目睹到搜括民脂民膏的皇族国戚醉生梦死之腐朽糜烂生活时，越发增添了除暴安良、惩恶扬善之决心。

据张酒保所述，当时不大的郑州城，就有供富贵之人享乐的 “酒店有三十座”，另外有挤满 “浓妆艳裹” 之“小扒头”，昼夜“妙舞清歌” 之“大行首” 的星罗棋布的青楼妓院。相比之下，他惨淡经营的小酒店虽简陋： “又无那胖高丽”、“又无那小扒头”、“又无那大行首” 而门庭显得冷落。但他 “茅庵草舍，瓦瓮瓷钵” 之“黄汤” 强如醇醪糯，“面米” “无添和”，货真价实，为此而自我安慰，其闲适淡泊生计总强过为奴为仆的生活，满足于 “从良自在人” 的身分。从他的唱词中反映出元代社会的一个特殊社会阶层的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