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歌 (之七)》原文|赏析

六月名花开哪朵?

六月要过什么节?

过了端午暑气添，

蛇虫出洞会伤人。

家家门前插白杨，

毒蛇见了不敢来。

六月有个火把节，

村村寨寨立火把。

姑娘采来凤仙花，

染红指甲吊白洁。

伙子个个举火把，

火把如龙绕山寨。

老人敬茶又敬酒。

大火把下去祈祷：

愿火把烧除病魔保百姓，

男女老幼得安康;

愿火把烧除瘟疫牛马壮，

烧除虫害庄稼有个好收成。

火把熊熊烧得象朵花，

不是花来却象花。

六月要过火把节，

世世代代都喜欢。

(演唱：字兴发、字学忠(均系白族)

整理：段寿桃、李缵绪(均系白族))

——杨亮才等编《白族民间叙事诗集》

《采花歌》共十四首， “打歌”形式，根据一年四季节气和农事的变迁，以“采花”为名，生动描述了白族人民一年四季的生产、生活和娱乐活动，表现了古代白族人民勤劳、纯朴和善良的品质，渗透了白族民间所特有的文化风情。

这里选用的是《采花歌》之七，着重描述六月火把节的民间活动。火把节是西南各兄弟民族共同的传统节日。关于这个节日的来历，各民族中传说不一。在彝族，传说天神派了一个叫斯热阿比的大力士来到人间，要把庄稼毁掉，人间的大力士阿提拉八打败了斯热阿比，天神又派大批蝗螟前来吞食庄稼，阿提拉八砍了许多松枝，在六月二十四日晚上点火烧死了蝗螟，保住了庄稼。六月二十四日遂成了彝族火把节，纳西族说，天神子劳阿普看到人间美丽幸福，十分恼火，派火神要把人间化成火海。火神目睹人间百姓勤劳善良，不忍破坏人间乐园，他叫人们六月二十五日家家点燃火把迷惑天神。天神看到人间火光一片，以为已被火毁灭，纳西人因而也就避免了一场灾难，这一天也就成了纳西火把节的由来。

火把节的由来在白族民间则与白洁(也有称柏洁、慈善的，可能都不是原名)抗暴殉情的故事联系在一起。相传一千多年前，南诏王皮罗各阴谋吞并蒙舍、邆赕、浪穹、施浪、越析、蒙儁等五诏。一年六月二十四日，他邀请五诏王前来祭祖，宴五诏王于松明楼上，宴间放火烧楼，五诏王全被烧死。邆赕王妃白洁前往认尸，刨得十指流血，找出尸体。南诏王见白洁美貌动人，欲强娶为妻，白洁不从，率兵大战南诏，败，为南诏王所虏，再逼婚，白洁依旧不从，投洱海而亡。白族民间为了纪念白洁及松明楼被害案，便于六月二十五日燃放火把，后遂成为节日。(参见杨亮才等编《中国少数民族文学》)

《采花歌》之七中所歌唱的火把节活动便与白洁抗暴殉情有关。譬如歌中说， “姑娘采来凤仙花，染红指甲吊白洁”，分明出自白洁寻找丈夫尸体刨得十指流血一事。白族姑娘们为了纪念白洁的英勇坚贞，故用凤仙花也染红十指。又譬如歌中说， “伙子个个举火把，火把如龙绕山寨”，也暗连当年的松明楼事件。松明楼起火后，邆赕诏的人们为了救护诏王，曾点燃火把，连夜奔援，而白洁发兵攻南诏，或许也会在夜晚燃放火把的。

但是，这些情形只能说明白洁抗暴殉情是这首诗歌的原型。从歌唱的全部内容看，它比这个原型还要丰富些。譬如端午过后暑气上升，西南林深潮湿，虫蛇出洞，且多瘴疠，歌的开头便有家家门前插白杨以驱赶虫蛇的叙述;诗歌还叙述了老人在大火把下祈祷的情景，他们希望火把能驱除病魔、虫害，以获得人群安康、牲畜强壮、庄稼丰收。显然，这些都不是原型所包括得了的，它甚至还吸收了别的民族火把节传说的内容。就是说，这支歌子在白族人民世代相传的过程中丰富了它的内含，深化了主题。它以白洁故事为隐型核心，表达了白族人民反抗暴虐，希望和平、安乐的生活理想。火把节所燃烧的“火把”，其实是作为一朵战胜自然界和社会上的邪恶力量，迎接光明、幸福的礼花而出现的，它是白族人民心目中一个光明的象征和美好的寄托。正因为如此，歌中才这样唱道：“火把熊熊烧得象朵花，不是花来却象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