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民歌·伯兮》原文与赏析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伯也执殳,为王前驱。
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不膏沐?谁适为容!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
这是一首以女子的口吻倾诉对远征丈夫深切思念的思妇诗。全诗四章,每章四句。
第一章,写思妇盛夸丈夫之美。大意是说,我的丈夫真英武,是国家杰出的人才。他手执殳杖,做君王的开路先锋。古人的审美观,从形貌来说,以高大健壮为美;从气质来说,以勇敢英武为美;从行为来说,以果敢善战为美。而这些,妇人的丈夫都是具备的,不失为 “邦之桀”。妇人越是把征夫夸耀得众美加身,无以伦比,越能表现出她引以自豪,越能显示出她爱之深和思之切。虽然妇人深切思念远征的丈夫,但从 “伯也执殳,为王前驱”两句看,固然是盛赞丈夫的英武,但同时又可在这一片赞扬声中,意识到这次出征乃是正义之举。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在盛赞丈夫的同时,又讴歌了正义征伐,从而不仅大大增强了对丈夫为正义事业冲锋陷阵的精神作了充分肯定,由外貌美、行为美升华到心灵美,使之形象更加高大完美,而且也展示了妇人的美好思想境界。
第二章,写妇人思念远征丈夫,无心梳洗打扮。大意是说:自从丈夫到东方出征,头发像飞蓬一样散乱。难道是没有润发膏油吗?我又为了谁去修饰打扮呢?古代有一句 “女为悦己者容(打扮)”的老话。妇人的丈夫远离她东征,由于思念之深,什么兴趣也没有了,“首如飞蓬”,任其蓬首垢面,披头散发,懒得梳洗打扮。因为打扮也是徒劳,丈夫不在跟前,取悦于谁,叫谁去欣赏呢?越是写她慵懒无绪,越说明对丈夫思念之深,越说明她爱情的专一和忠贞。从而展现了思妇的美好心灵和美好品德。
第三章,写思念丈夫之切,而痛心疾首。这两句是说,希望天下雨,偏偏出了红太阳。说明事与愿违。她盼望丈夫回来,像久旱盼雨一样,心情十分急切。而天却放晴,丈夫老是不归还。思念之深,可以想见。末二句 “愿言思伯,甘心首疾”中的愿言,如同说睠然,即念念不忘之意。这两句是说,一直思念丈夫,即使想得头痛,也甘心情愿。又见其思念之深。
第四章,写欲以解脱,而又难解脱,乃至思而成疾。这章大意是说,从哪里能弄到忘忧草,把它栽在北堂而忘忧。可是忧从中来,不可断绝,还是老想着丈夫,以至忧思成病。
从全诗四章来看,妇人抒发思夫之情是逐步加深的。开头以夸夫抒发幽思,继而无心为容,继而首疾,继而排解,最后落到心痗作结。这种不可言状的深沉思念,充分表达了妇人对丈夫的爱,爱之深方能思之深,这是合乎情理的。
抒情直率自然,刚健清新,是本诗的最大特色。特别是第二章“自伯之东,首如飞蓬。岂无膏沐?谁适为容”对思妇的外貌描写和心理描写,写得真切感人,为后世相思之作所仿效。诸如徐干《情诗》:“君行殊不返,我饰为谁荣!炉薰阖不用,镜匣上尘生。绮罗失常色,金翠暗无精。嘉肴既忘御,旨酒亦常停, 顾瞻空寂寂, 惟闻燕雀声。”阮籍《詠怀诗》: “感激生忧思,萱草树兰房。膏沐为谁施,其雨怨朝阳。”刘铄《代行行重行行》:“卧看明灯晦,坐见轻纨缁。泪容旷不饰,幽镜难复治。”晋乐府《清商曲辞·攀杨枝》:“自从别君来,不复著绫罗,画眉不注口,施朱当奈何!”诸如此类,举不胜举,其意蕴相通,可见《伯兮》在写作手法上影响之深且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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