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民歌·挂枝儿·相思(一)》原文与赏析
别人家,念亲亲,有时儿住。谁似我,至子时直想到亥时。没黄昏,没白日,把心脾碎。一月三十日,一日十二时。那十二时的中间也,又刻刻想着你。
这首民歌紧扣一个 “想”字,写出了相思之苦,相思之深。
开篇先拿他人做比,说别人想念情哥哥,并非一天到晚都时时挂在心上。有时因为别的什么开心事而冲淡些许,暂时把思念忘却一会儿,这也算是一种心理宽松,心理休息。可自己呢,却从来没间断过,“至子时直想到亥时”。古代以地支计时,把一昼夜二十四个小时分为十二个时辰,分别以十二地支来表示。“子”为地支之首,“亥”为地支之尾,“至子时直想到亥时”,是说由夜晚到白昼,从白昼到夜晚,她无时不处在刻骨铭心的思念中。“至子时直想到亥时”与“别人家,念亲亲,有时儿住”构成对比,以他人的 “有时儿住”反衬她无住时,表明她比别人感情更痴,相思更苦。
其实,真诚相爱的双方,人离得越远,心也就往往贴得越紧,相思也就愈重,何曾 “有时儿住”?即使偶尔碰到开心的事儿,也会因不能与心上人同享共乐而更牵动相思心弦。柳永在 《雨霖铃》中说: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说的也是这个意思。身处相思苦境的恋人,总觉得自己所承受的比其他任何人都多都重,这也是人之常情。在另一首 《相思》中,女主人公感叹道: “同般样的相思也,我相思又害得狠。”这可以看作是对前面两句的补充和诠解。
第三句是对第二句的阐发,侧重于写相思之重。两人分别,已把黄昏的诗意和神秘滤去,只留下孤凄和空旷,日间的紧张忙碌也没把相思从心中挤出一分。在 “夜沉沉,冷清清,静悄悄,孤灯独照”( 《时尚急催玉》)的环境里,“拥衾寒,挨漏永,数尽更筹”( 《挂枝儿·咒》)。这一点,女主人公虽然没说,我们是不难想到的,何况 “把心脾碎”一句不正说明了一切吗?
最后两句呼应前文,进一步强调了思念无时不在。刻,计时单位。古代以漏壶计时,壶中立有带刻度的箭,一昼夜共一百刻。末两句对第二句不仅仅是呼应,更是拓展。“至子时直想到亥时”,并不只是一天或几天的情形,而是大到月,三十天都这样;小到刻,刻刻如此,难怪这位少女要长叹“谁似我” 了。
这首民歌也没有什么藻饰,只是以叙述的语气徐徐道来。女主人公对时间的感爱细腻深刻。她通过人人都要经历的、司空见惯而又不大留意的月、日、时、刻来表达自己对情郎独特的、无时不在的深挚情感。全篇尽是时间的字眼儿,读来却全无重复冗赘之弊,感受到的只是随时伸手可及的真情。角度小,构思巧,平凡中寓奇伟,风格自然清新。
从所运用的修辞方法看,除了 “别人家,念亲亲,有时儿住”与 “我”念亲亲的却 “刻刻想着”一处大对比外,主要运用的是夸张。“至子时直想到亥时”是夸张,“没黄昏,没白日,把心脾碎”是夸张,“一月三十日,一日十二时。那十二的中间也,又刻刻想着你”更是夸张。这种夸张来自真实的生活,出自主人公的内心感受,因而并不令人感到玄虚,相反更叫人感到真切可信,为其深情所动,这是很可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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