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奭《读先内舅柏相国静涛公(葰)遗草感题长句》

公一生忠鲠性成，不附权贵，竟为群小所倾，惜哉^②!壮哉豪杰抱纯忠，祖居云在临潢中^③。莫惜一生性刚鲠，不趋时有古贤风。多少权倖耀朱紫^④，公笑冰山安足恃^⑤。铁石心肠立庙朝^⑥，婢膝奴颜应愧死! 那知狐蜮逞阴谋^⑦，致使孤臣义血流!谁怜肝胆寄何处，空剩遗诗数卷留。遗诗数卷堪千古，奇气撑胸惊一吐。灯窗读罢泪眸昏，疑听鬼啸秋坟雨!

注释 ①柏葰，原名松葰，蒙古正蓝旗人，巴鲁特氏，字静涛。道光进士，累迁内阁学士，兼正红旗汉军副都统。道光十八年(1838)为盛京工部侍郎。二十五年充总管内务府大臣，咸丰五年(1855)任热河都统。曾上疏力陈“行使大钱，民皆罢市”等弊情，诏准查办。次年，命在军机大臣任上行走，寻以户部尚书协办大学士。八年(1858)典顺天乡试，因舞弊为御史奏劾，次年被杀。柏葰能诗，有《薜箖吟馆诗存》10卷。柏葰是廷奭妻子的舅父，廷奭对内舅的不幸被杀感愤至极，表述极为明显。②柏葰以科场舞弊案定罪，但从廷奭诗中喷吐出的强烈悲愤语气和此诗前小序所谈内容可以断定，柏葰之死乃是一大冤案。序文明确认定柏葰所以被杀，主因是“一生性刚鲠”，“不趋时”、“不附权贵”，他的死因是“群小所倾”和“狐蜮逞阴谋”。后经查明柏葰此案实为其手下人所为，柏葰虽有罪责，但绝不当定为死罪。柏葰之死，系被其政敌肃顺等人陷害。为此朝廷予柏葰后人以抚恤。朝廷昏暗，冤狱丛生，位至宰辅的忠介之士竟然横遭杀戮。廷奭对此义愤填膺，怒火中烧。写此诗时距柏葰被杀已经三年，但仍然大呼：“婢膝奴颜应愧死!”他读罢“奇气撑胸惊一吐”的遗诗，已泪眼模糊，仿佛听到了屈死鬼魂在秋雨坟前的不平喊叫!舅父的惨死，使他更加看透了人生现实。③临潢：府名，契丹天显十三年(938)置，治所在今内蒙古巴林左旗东南波罗城，以城临潢水得名，为耶律阿保机创业之地。④权倖：受宠信的权臣。倖：佞倖，由谄媚而得宠。朱紫：喻以邪乱正或真伪混淆。《论语·阳货》：“恶紫之夺朱也。”⑤公笑句：喻权倖倚仗的只是冰山，难以长久。⑥庙朝：宗庙和朝廷。此指朝廷，君主听政之处。⑦狐蜮： 喻权奸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