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乡子·清·王鹏运》原文与赏析

清·王鹏运

斜月半胧明，冻雨晴时泪未晴。倦倚香篝温别语，愁听，鹦鹉催人说四更。

此恨拼今生，红豆无根种不成。数遍屏山多少路?青青，一片烟芜是去程。

〔香篝〕 熏衣所用的香炉外罩。〔红豆〕亦名相思子。相传一男子被征殁于边;其妻思之，哭于树下而卒，故名。古人以之象征爱情或相思。这里代指相思的眼泪。《董解元西厢记》：“莫道男儿心如铁，君不见满川红叶，尽是离人眼中血!” 〔屏山〕屏风上画的山。〔烟芜〕烟云野草。

这首词以细腻的笔触描绘出一位女郎陷入离情而不能自已的神情。

上片第一句点明时间：“斜月半胧明”;第二句写思妇的情态：苦苦思念情人，泪流不止。用“冻雨晴”反衬“泪未晴”，既说明落泪时间之长，也见出所处环境的凄凉。下面着重写人物的神情：“倦倚香篝”，写出这位泪人长时间的饮泣已经疲倦不堪，凄凉难耐，只能靠着香篝支撑身子，希望从香篝得到温暖。但是，心似乎永不疲倦，一直把离人思念，翻来覆去重温着与情人相别时的话语。“倦倚香篝温别语”既写身态，更写心态，从这身态和心态中充分表现出女子的痴情。上面所写，渲染出一种静谧的气氛。在宁静中忽然“鹦鹉催人说四更”，打破了宁静却更显得宁静，也反衬出思妇心境的不平静。前面加上“愁听”，是说鹦鹉的催促更增添了她的忧愁。“说四更”再点明时间，她从“斜月半胧明”快到夜阑更尽的四更，一直愁思落泪，离情之深重可想而知。

下片换头“此恨拼今生”承上抒情，意谓为了这种离愁别恨即使死去也在所不惜。“红豆无根种不成”补充上句，意谓离愁别恨——相思血泪永远没有着落，也就情愿为此“拼今生”。然后笔锋一转写她痴情地数着屏风上有多少条路，推测情人从哪条路远去，走到了哪里……然而只有一片青绿，那烟云缭绕、野草丛生的天山相接之处就是远去的路途，寄身的所在吧? 这样的景物烘托出她无限的离愁，离情的茫然，情思的缠绵。

这首词格调沉郁，语言工丽。其笔致逼近宋代婉约词派。在晚清时代，填词能达到这样的地步，令人惊叹。仅此而言，王鹏运不愧是晚清词坛的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