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七言诗·南邻》原文|译文|注释|赏析
杜 甫
锦里先生乌角巾,园收芋栗未全贫。
惯看宾客儿童喜,得食阶除鸟雀驯。
秋水才深四五尺,野航恰受两三人。
白沙翠竹江村暮,相送柴门月色新。
【原诗今译】
我的南邻山人头戴着黑色头巾,
在园里刨芋头收栗子并不贫困。
他常常接待从远地来访的宾客,
孩子们也都高高兴兴围观成群。
阶前正在觅食的小鸟也不惊飞,
仿佛是主人训练出的柔顺鸟禽。
门外秋江的流水才有三四尺深,
野渡的小船恰好容纳两三个人。
在沙粒白竹丛翠的江村的暮晚,
新月下,主人送我走出了柴门。
【鉴赏提示】
这首诗又题《与朱山人》。南邻指的是住在杜甫成都草堂南边的邻人,一位姓朱的隐士,号锦里先生。诗人写他在一个闲暇的日子,到锦里先生那里去登门造访,在那里度过了难忘的一天。
诗人到南邻家作客,首先看到这位号称“锦里先生”的山人头戴着乌角巾迎接出来了,然后,他们一起进入住宅。住宅之前是一个园子,常有芋头栗子之类可收获。芋头栗子并非富裕人家所常食,可是山人却自得其乐,说是“未全贫”,日子过得还算轻松! 山人的安贫乐道由此可见。“未全贫”也是诗人对山人这种生活的肯定,可以看出诗人与山人一样,也是知足常乐,满足于乡村田园的朴素生活的。
首联介绍南邻的身份和家境,乌角巾是隐士的装束,由它来点出山人的身份:他并非是热闹场中的人,而是一个不慕荣利的隐士,言下颇有“气味相投”之意。
走过了园子,来到了庭院,诗人心里未免有点忐忑不安。因为这位山人虽然很热情,但头上的那顶乌角巾却说明了他的性情是较耿介的,也许会过于耿介而流于孤僻,那样,他家中不免是一派“修道者”的庄重拘束的气氛罢?可是事实并不然,原来山人是很好客的。看来他并不因为来者是位诗人而特殊接待,而是一贯好客如此,以至于他的山孩看到了陌生人都一点也不惊奇而远避,反而兴高采烈地围拢过来。而且,在这家庭中,连鸟雀与人都是相处无猜的。看!那阶上的麻雀见了诗人来也不惊飞,它们相信来这个家庭的一切人对它们都是善意的。
颔联分别描写南邻一家的人际关系和人与动物之间关系的融洽,从侧面可以看出主人的接人之厚和待物之仁。
在山人家中尽兴地淹留了一天,哪些事最令诗人难以忘怀呢?除了一般的“具鸡黍”、“话桑麻”之外,诗人印象最深的是主客一起到山人居处边的小河中泛舟的事了。那时是秋天,水并不深,可是清寒照人,而那小小船儿也刚好能容下三两个人。划着小船在水中任其所之,一边观赏着小河岸秋天美丽的景色,是多么的惬意!
颈联写诗人和朱山人在一起泛舟游玩的情景,“秋水”“野航”极富江村特色,这两句用的是“流水对”,极其自然。这是一幅清新幽绝的秋水泛舟图。《杜诗详注》引申涵光评日:“‘秋水才深四五尺,野航恰受两三人。’语疏落而不酸。今人作七律,堆砌排耦,全无生气,而矫之者又单弱无体裁。读杜诸律,可悟不整为整之妙。”
尾联又是一幅江村夜送图。结束了一天愉快的拜访之后,主客相得依依不舍。于是,在白沙翠竹的江村美景之中,主人长行相送,一直从日暮到一轮新月升起。“月色新”是写新月,写景,而我们却可以体味出其中饱蕴着的“欢莫欢兮新相知”的愉悦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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