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鉴赏·《江梅引》
丙辰之冬,予留梁溪,①将诣淮而不得,因梦思以述志。
人间离别易多时。见梅枝,忽相思。几度小窗、幽梦手同携。今夜梦中无觅处,漫徘徊,寒侵被,尚未知。
湿红恨墨浅封题。②宝筝空,无雁飞。③俊游巷陌,算空有、古木斜晖。④旧约扁舟,心事已成非。歌罢淮南春草赋,又萋萋。⑤漂零客、泪满衣。
【注释】 ①梁溪:水名。在今江苏无锡市西。古溪极窄,梁时曾修浚,故名。一说因东汉梁鸿居此而名。②“湿红”句:隐括晏几道《思远人》下片词意:“泪弹不尽临窗滴,就砚旋研墨。渐写到别来,此情深处,红笺为无色。”意谓泪湿红笺,和恨研墨,题写书信的字迹也颜色浅淡,因泪多于墨之故也。③“宝筝”二句:一层意思是隐括晏几道《思远人》上片词意:“飞云过尽,归鸿无信,何处寄书得?”意谓音讯全无另一层意思是:因无人弹筝,故不见玉柱斜列如雁飞的宝筝。④俊游:良伴、胜友。⑤“淮南”二句:《楚辞·招隐士》系淮南小山所作,其中有“春草生兮萋萋”句。
【译文】 相见极难别时易,看到梅枝更相思。几番梦里手挽手,今夜梦中无处觅。枉自徘徊几多时,寒气侵被尚未知。
泪多墨少字迹不清晰,古筝闲置信难寄。好友往日居住地,空有古木斜阳里。约乘扁舟携“西子”,心愿已违何再提。唱罢楚辞《招隐士》,春草萋萋把人忆。四处漂零好孤寂,想起伊人泪沾衣。
【集评】 现代·夏承焘:“此忆合肥人作,白石绍熙二年辛亥别合肥,至此五年矣。诗集(下)送范仲讷往合肥第三首云:‘小帘灯火屡题诗,回首青山失后期;未老刘郎定重到,烦君说与故人知。’可与此互参。”(《姜白石词编年笺校》卷四)又:“序云‘将诣淮’,词用‘宝筝’,其为怀合肥人无疑。丙辰为庆元二年1196,在丁巳作‘元夕有所梦’之前一年,时白石已逾四十。距初游合肥将二十年,而犹有幽梦携手,零泪满衣之语,笃挚可想。宋人始多咏梅诗词,以之寄托恋情,在词中允推白石为最多最挚;持比林逋之诗,彼挹虚神,此写实感,风格判然也。”(《唐宋词人年谱·姜白石系年附录》)
【总案】 由词序可知此首作于无锡,时在宋宁宗庆元二年(1196)。如上述夏著所云,词中“相思”的当是合肥恋人。她擅弹古筝,作者曾昵称其为“小乔”。上片写由于离别多时不得相见,又梦中难觅,便见花忆人,以寄情思。下片则写旧时巷陌,不见恋人,旧约成空,倍感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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