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翻译|原文|思想感情|赏析|评点

宋词鉴赏·《菩萨蛮 书江西造口壁》

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间多少行人泪。^②西北望长安，可怜无数山。^③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江晚正愁余，山深闻鹧鸪。^④

【注释】 ①造口：即皂口，在今江西万安县西南六十里。②郁孤台：在今江西赣州市东南。《舆地纪胜》卷三十二：“江南西路赣州南康郡，郁孤台在郡治，隆阜郁然，孤起平地数丈，冠冕一郡之形胜，而襟带千里之山川。”清江：指赣江。③长安：本汉、唐旧都，这里用作北宋都城汴京的代称。④愁余：余，我;愁余即“使我发愁。”鹧鸪：鸟名，古人说它的叫声象说“行不得也哥哥”。这里暗指时势艰难。

【译文】 郁孤台下这奔腾不止的赣江水啊，中间流淌着当年难民的多少血和泪!我登台遥望西北的中原故都，可惜它被重重叠叠的无数山峰遮住!

青山啊，你虽然将人的视线隔断，可挡不住滚滚江水流向东边。江上苍茫的暮色已使我万般愁苦，那堪再听到鹧鸪的悲啼回荡在深山!

【集评】 宋·罗大经：“南渡之初，虏人追隆佑太后御舟至造口，不及而还。幼安因此起兴。‘闻鹧鸪’之句，谓恢复之事，行不得也。”(《鹤林玉露》甲编卷一)

明·卓人月、徐士俊：“忠愤之气，拂拂指端。”(《古今词统》卷五)

清·许昂霄：“此词寓意，《鹤林玉露》言之最当。”(《词综偶评》)

清·周济：“惜水怨山。”(《宋四家词选》)

清·陈廷焯：“稼轩《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一章，用意用笔，洗脱温、韦殆尽，然大旨正见吻合。”(《白雨斋词话》卷一)又：“血泪淋漓，古今让其独步。结二语号呼痛哭，音节之悲，至今犹隐隐在耳。”(《云韶集》卷五)又：“慷慨生哀。”(《词则)

清·谭献：“(“西北”二句)宕逸中亦深炼。”(《谭评词辨》)

近代·梁启超：“《菩萨蛮》如此大声镗鞳，未曾有也。”(《梁令娴《艺蘅馆词选》丙卷引)

近代·俞陛云：“词仅四十四字，举怀人恋阙，望远思归，悉纳其中，而以清空出之，复一气旋折，深得唐贤消息。集中之高格也。”(《唐五代两宋词选释》)

现代·俞平伯：“就词的作法而论，句句写山写水，……固不仅个人身世之感，殆兼有家国兴亡之戚。‘闻鹧鸪’云云，心怀不惬可知，惟罗(大经)云‘恢复之事行不得’，过于着实，未免附会。”(《唐宋词选释》下卷)

现代·唐圭璋：“此首书江西造口壁，不假雕绘，自抒悲愤。小词而苍莽悲壮如此，诚不多见。盖以真情郁勃，而又有气魄足以畅发其情。起从近处写水，次从远处写山。下片，将山水打成一片，慨叹不尽。未以愁闻鹧鸪作结，尤觉无限悲愤。”(《唐宋词简释》)

【总案】 此词为淳熙三年(1176)作者任江西提点刑狱时所作。上片从忆旧开端，以江水起兴，极写四十多年前金兵侵犯赣西南时给人民带来的苦难，以江水之不尽象征人民苦难之深。三四两句笔锋一转，直指当前中原沦陷，偏安危局丝毫没有改变的可悲现实。下片即景抒情，一方面写江水冲破山峦之阻东流，令人向往;一方面写黄昏深山凄凉之景，以鹧鸪之鸣暗示时世之艰难。作者以短章寓大主题，发大感慨，艺术气魄极令人叹服。千载后阅读这篇以词书史的代表作，犹觉凛凛生气，震荡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