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邦彦《锁窗寒》翻译|原文|思想感情|赏析|评点

宋词鉴赏·《锁窗寒》

暗柳啼鸦，单衣伫立，小帘朱户。桐花半亩，静锁一庭愁雨。洒空阶、夜阑未休，故人剪烛西窗语。^①似楚江暝宿， 风灯零乱，少年羁旅。^② 迟暮。嬉游处。正店舍无烟，禁城百五。^③旗亭唤酒，付与高阳俦侣。^④想东园、桃李自春，小唇秀靥今在否。^⑤到归时、定有残英，待客携尊俎。^⑥

【注释】 ①故人剪烛西窗语：李商隐《夜雨寄北》诗：“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②风灯零乱：用杜甫《船下夔州郭宿》诗：“风起春灯乱”。③“店舍”二句：据《荆楚岁时记》：“去冬节一百五日，即有疾风甚雨，谓之寒食，禁火三日。”又据《东京梦华录·清明节》：“此三日(即禁火之三日)皆出城上坟。但一百五日最盛。”“四野为市，往往就芳树之下，或园囿之间，罗列杯盘，互相劝酬。都城之歌儿舞女，遍满园亭，抵暮而归。”禁城：指京城。④旗亭：指卖酒之处。高阳俦侣：指酒徒。高阳，今河南杞县西南。据《史记·郦生陆贾列传》：汉郦食其(li yi ji)以儒冠见沛公刘邦，刘邦以其为儒生，不见。食其按剑大呼：“吾高阳酒徒也。” ⑤小唇秀靥：用李贺《兰香神女庙》诗：“浓眉笼小唇”，及《恼公》诗：“晓奁妆秀靥。”⑥尊俎：盛酒肉的器具。尊为酒器，俎为载肉之具。

【译文】 柳荫深处传来了鸦啼阵阵。我身着单衣，倚靠在垂着帘子的红色窗门。啊!庭院是那样寂静，锁满了让人忧愁的雨声。这冷密的雨点，洒向空荡荡的石阶，深夜还落个不停。如此雨景，宛如我少年时作客荆州，夜宿楚江，一边看那江中灯火在风雨中闪烁不定，一边和故人畅抒友情。如今我已是暮年的人。且不说京城胜游处正逢寒食节，一律把烟火禁;即使象“旗亭唤酒”的事儿，还是让那些高阳酒徒去逞豪兴。我只怀念家乡东园中的桃李花，虚度了美丽的青春。那个有樱唇一点和小小酒窝的美人儿，是否还在将我等?我多么盼望归家时，枝头上还有残留的花朵，等待我这个久久作客他乡的人，将美酒佳肴向我铺除。

【集评】 清·周济：“奇横”(《宋四家词选》)

清·陈廷焯： “起三语精工，若他人写来，秀丽或过之，骨韵终逊。‘少年羁旅’四字凄惨。一味直来直往，自非他手所能到。”(《云韶集》)

清·黄苏：“前写宦况凄清，后段起处点寒食，以下引到思家。”(《蓼园词选》)

【总案】 本词的难点在“洒空阶、夜阑未休，故人剪烛西窗语。似楚江暝宿，风灯零乱，少年羁旅。”几句的理解上。陈洵《海销说词》云：“‘迟暮’钩转，浑化无迹，以下设景、设情，层层脱换，皆收入‘西窗语’三字中。”这是认为下半阕均为与故人西窗夜语的内容。如此理解，明显错误。唐圭璋《唐宋词简释》认为“‘洒空阶’两句承上，言夜深话雨。”这也使人费解。既是“话”雨，总不是自说自话，该还有另一个人在，但词中找不到踪影。在我看来，“故人剪烛西窗语”这句，在意念上是应该放在“似”字之后，这样理解比较顺当，就作如此翻译了。但我认为应该还有别种解释。本词写清真暮年羁旅、怀念故乡和家人的心情，十分凄惶。更可悲的是以后他再也没有机会重返家园了，“到归时”云云永远无法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