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鉴赏《浣溪沙①·陈克》
桥北桥南新雨晴。柳边花底暮寒轻。万家灯火照溪明。
凫舄差池官事了②,木山彩错市人惊③。街头酒贱唱歌声。
①浣溪沙,词牌名。 ②凫舄(fúxì),在此指县令。差池(chāchí),意外。官事,旧时指公家的事;官府的事宜。 ③彩错,谓色彩交错。市人,泛指为生计名利而奔走之人。
这是一首借景抒情、聊以自慰的小词。
词的上片描写景色。桥南桥北,大江上下,到处是春意浓浓。一场春雨,冲刷了大地。春雨过后,天空放晴,处处是一片清新。尽管如此,毕竟是乍暖还寒之时,“柳边花底暮寒轻。”大地上的一切,清清的柳色之上,鲜艳的花朵之中,昭示着春天的温暖,也透出了微微暮春时节的寒意。“万家灯火照溪明”。夜幕降临,天空中星光点点,万家中烛光闪烁,溪水之中映衬着一片星光灯火图,也让词人暖意融融。
词的下片写现实生活。“凫舄差池官事了”,一不小心,一个意外,官事丢了。作者恼恨的同时,也感到了轻松。“木山彩错市人惊。街头酒贱唱歌声”。走进市场,采买东西;街头巷陌,喝酒谈天;高兴之余,吟诗作赋,甚至高歌几声。真乃其乐融融,真叫无官一身轻。但在身轻的背后,却透出了作者的心事重重。
综观全词,构思巧妙,有起有伏,在一新、一寒、一火中,读者的心也随之一暖一凉;在一了、一惊、一歌中,读者也跟着一忧一喜。作者在这起伏之中,表达了自己万般无奈之情。
雨作为一种自然事物,不带有任何感情。然而,在作家笔下却成为有情之物。尤其是南朝诗人何逊写出“夜雨滴空阶,晓灯暗离室”名句以后,雨在诗词中几乎固定地用于渲染凄清的氛围。例如王昌龄《芙蓉楼送辛渐》:“寒雨连江夜入吴,平明送客楚江孤。”柳永《雨霖铃》:“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韦应物《赋得暮雨送李曹》:“楚江微雨里,建业暮钟时。”在诗中,雨的意象与离别、漂泊、孤独联系在了一起。陈克的“桥北桥南新雨晴。柳边花底暮寒轻。”雨虽然是新雨,而且是雨后,但它同“暮”“寒”连在了一起,同样包含着凄凉与无奈。
●浣溪沙,参见第42页相关介绍。
●凫舄是一个典故。《后汉书·王乔传》:“王乔者,河东人也。显宗世,为叶令。乔有神术,每月朔望,常自县诣台朝。帝怪其来数,而不见车骑,密令太史伺望之。言其临至,辄有双凫从东南飞来。于是候凫至,举罗张之,但得一只舄焉。乃诏尚方视,则四年中所赐尚书官属履也。”后因以“凫舄”指仙履。
●陈克在文学方面所取得的成就,与他成长的环境密不可分。陈克出身于书香门第,父亲陈贻序和伯父陈贻范均为进士及第,并都担任过州县官。他们不但文学造诣很高,而且陈贻范还是著名的藏书家。陈克自幼受家庭熏陶,才学日益长进,诗、词、文无不精通。他早年的诗,文辞优美,风格近温庭筠和李商隐,在“宋诗中另为一格”。
●陈克在填词方面取得了很高的成就。内容丰富,格调鲜明,佳作多多。在内容方面,有的涉及社会现实,例如《临江仙》写身世之感,触及“胡尘直到江城”的严酷现实;《虞美人》写祈雨,注意到农村“日夜歌声苦”的悲惨之状。但他的作品更多是以描写粉融香润的生活和闲适之情见长。如他的《菩萨蛮》“绿芜墙绕青苔院”,以“烘帘自在垂”和“绿窗春睡轻”的恬淡境界,受到历代词话家的称誉。
罢官,在封建社会里,应该说是司空见惯。不为“五斗米”折腰的陶渊明,以其表现隐居生活的诗歌为大家所熟悉和喜爱。刘仙伦写隐居生活也颇有心得。
虞美人
刘仙伦
重唤松江渡。叹垂虹亭下,销磨几番今古!依旧四桥风景在,为问坡仙甚处。但遗爱、沙边鸥鹭。天水相连苍茫外,更碧云去尽山无数。潮正落,日还暮。十年到此长凝伫。 恨无人、与共秋风,鲙丝莼楼。小转朱弦弹九奏,拟致湘妃伴侣。俄皓月、飞来烟渚。恍若乘槎河汉上,怕客星犯斗蛟龙怒。歌欸乃,过江去。
词的上片以写景为主。作者伫立江边,像当年苏轼临江唤渡那样,又在这里呼船渡江。“叹垂虹亭下,销磨几番今古!”垂虹亭下,江流不息,而在这里吟唱过、盘桓过的今古人物,亦随着流水而消失。第四桥边,风景依旧,而这个曾在江边呼渡,曾在垂虹亭上吟唱过的“坡仙”如今又在哪里呢?他只把仁爱留给在沙滩嬉戏觅食的鸥鹭罢了。天水相接,茫然无际;碧云散尽,群峰远立;暮色苍茫,江潮渐落。这日暮江天之景,美丽而清冷,旷远而迷蒙,作者伫立其中,在思索,在感叹,在发问。江天、群山、潮声、落日,无一不融进作者怀人的情思,处处透露出他的落寞怅惘的心境。
词的下片抒发怀人之情。“恨无人、与共秋风,鲙丝莼缕”。秋风吹起,张翰想到家乡的菰菜、莼羹、鲈鱼鲙,便辞官归去。十年到此,无与为伍,像张翰那样淡泊功名、热爱山林的人再也找不到了。古今风云人物既然杳无音信,现实中又无人可与之为伍,于是作者想起了化作湘水之神的虞舜二妃:他轻轻地转动着朱红色的琴弦,弹奏出虞舜的箫韶之乐,想把湘妃引来作伴。箫韶奏罢,湘妃未降。云烟飘过,皓月如飞,照临江渚。在薄雾、月色、波光之中,在这个半透明而神秘的夜里,他仿佛也在升腾、飞驰,“恍若乘槎河汉上,怕客星犯斗蛟龙怒”。最后词人以高歌过江作结,将江流、碧空、群山、皓月、烟渚,连同作者的琴音、浩叹和丰富瑰丽的联想留给读者,让他们去细细回味。
综观全词,作者先描写日暮江天景色,然后展开对古今人物的怀念,委婉地表达了作者隐居僻壤、无以为伴的孤独心情。
桥北桥南新雨晴。柳边花底暮寒轻。
天水相连苍茫外,更碧云去尽山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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