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鉴赏《两宋词·朱淑真·谒金门》朱淑真
朱淑真
春 半
春已半。触目此情无限。十二阑干闲倚遍①。愁来天不管。好是风和日暖。输与莺莺燕燕。满院落花帘不卷。断肠芳草远。
注释 ①十二阑干:曲曲折折的栏杆。十二,言其曲折之多。
春愁图 苏曼殊
鉴赏 朱淑真才貌双全,但苦于婚姻不幸,故诗词中“多忧愁怨恨之语”,但是她心底始终没有忘怀对恋人的思念,本篇生发的即是此种情怀。
开篇交代了时令:“春已半”,犹言春之将逝,渐入迟暮,“伤春”自是文人普遍的情结,作者不由发出“触目此情无限”的感慨,“此情”究竟指的是什么?这里并未明说,从下文及作者的人生遭遇来看,这是她的不幸婚姻导致的苦闷愁情。此时春已破碎,恰似自己憔悴的红颜,美好的韶华都在忧郁中消散,美,无人欣赏,无人珍惜,静静地凋零,可悲可叹。这两句化用了南唐李煜的“别来春半,触目愁肠断”(《清平乐》),却也能做到含蓄深沉、熨帖自然。
“十二阑干闲倚遍”句进一步渲染词人的愁情。“十二阑干”是文人笔下常用的意象,宋张先《蝶恋花》“楼上东风春不浅。十二阑干,尽日珠帘卷”,欧阳修《少年游》“阑干十二独凭春,晴碧远连云”,宋无名氏的“倚遍阑干十二楼”……突出的都是倚栏的忧愁,“十二”并不是实指,而是极言栏杆曲折之多,等待之苦,这与“二十四桥明月夜”(唐杜牧《寄扬州韩绰判官》)中的“二十四桥”表达的意蕴相同。即使“十二阑干”倚遍又能如何,“愁来天不管”,她的人生悲剧已经铸成,命运早已不可改变,只能纠结在愁闷苦涩编织的牢笼中,此时她虽然发出铿锵的冲天怨恨,但也只是枉然,最终她什么也不能改变。这一句既是无奈的心曲,又是绝望的心声。
下阕又转入对眼前景物的描写。今日风和日暖,春光正好,本应与恋人一起,踏青游赏,享受美好的时光,可是现在词人已陷入不幸婚姻的羁绊中,纵使风景再好,也无可消受,原来,她竟还不如莺莺燕燕。“输与”二字既表现出对莺燕的羡妒,又直指残酷的现实。燕子还能成双成对,自己却是茕茕孑立,孤单一人,正是“莺莺燕燕休相笑,试与单栖各自知”(《恨春》)。
末两句进一步表现作者的情思。“满院落花帘不卷。断肠芳草远”不仅与开头两句相照应,而且婉曲地揭示出她惆怅的根源。朱淑真曾在诗中写过“故人何处草空碧,撩乱寸心天一涯”(《暮春有感》)、“断肠芳草连天碧,春不归来梦不通”(《晚春有感》)等句,由此可知她所思念的人在天涯之外,与她阻隔万水千山,这是空间的距离,更是人生的距离,相恋而不能结合,相思而又不得重聚,最终只是“断肠”。全词在一派凄清幽婉中收笔,情思缱绻,荡气回肠。
全词语言清浅,格调萧瑟,感情深沉,朱淑真以其独特的才华唱出了人生不幸的凄怆悲歌,真挚感人,能移人情。(张雅莉)
集评 清·陈廷焯:“凄婉得五代人神髓。”(《词则·大雅集》卷四)
清·陈廷焯:“朱淑真词,才力不逮易安,然规模唐五代,不失分寸。如‘年年玉镜台’及‘春已半’等篇,殊不让和凝、李珣辈。惟骨韵不高,可称小品。”(《白雨斋词话》卷二)
链接 宋代的婚嫁礼俗。宋代婚礼有三个系统。一是官方之礼,以《政和五礼新仪》所载为代表。其特点是拘守古礼,不便遵行,可谓曲高和寡。二是私家之礼,以司马光《书仪》和朱熹《家礼》所载为代表。其特点是对古礼有所改革,对俗礼有所吸收,使婚礼有了较大的可行性。比较而言,《书仪》接近古礼,《家礼》则接近俗礼。三是民间俗礼,以《东京梦华录》和《梦粱录》所载为代表。其特点是切合实际,方便易行,就是达官贵人之家也乐于接受。三种婚礼都是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一原则指导下进行的,故不论采用何种婚礼,均能使婚姻得到社会承认。婚礼的主要内容是所谓“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币(亦称“纳征”)、请期、亲迎,完整的婚礼至少还要包括飨送者、妇见舅姑(公婆)、庙见、婿见妇之父母等。尽管婚礼为合法婚姻所必须的步骤,但并非所有婚礼均谨遵以上礼数,也并非所有婚姻都行婚礼。其间有贫不能聘者,有反对父母包办者,率多不行婚礼而径自结合,在宋代也时有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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