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鉴赏《两宋词·魏夫人·江城子》魏夫人
魏夫人
别郎容易见郎难。几何般。懒临鸾①。憔悴容仪,陡觉缕衣宽②。门外红梅将谢也,谁信道、不曾看。晓妆楼上望长安。怯轻寒。莫凭阑。嫌怕东风,吹恨上眉端。为报归期须及早,休误妾、一春闲。
注释 ①鸾:鸾镜,化妆用的铜镜。②陡觉:突然觉得。缕衣:这里指女子华美而单薄的衣服。
鉴赏 这是一首怀人之作,虽然词中流露出一丝埋怨,实际上还是对所怀之人充满了爱和思念。首句开门见山地表明了词人痛苦的根源是因为与“郎”分别之后不能相见,而他们间的这种分别又似乎是极为频繁的,所以才有了“容易”和“难”的结论。这一句化用唐李商隐《无题》诗“别时容易见时难”句,也是表达一种与爱人离多聚少的哀怨。接着由虚而实,写女主人公的心情、动作和容颜。正是在好久不照镜子之后,这一天女主人公偶然对镜自顾,猛然发现身体的消瘦、容颜的憔悴。一个“陡”字,表现出一种触目惊心的震撼。
屋外也是红梅将谢,这又给她平添了几分哀愁。“谁信道、不曾看”可以有三种理解。第一种理解:人们普遍认为女主人公应该会有赏花之兴、惜花之情,可是事实上,她却因心中充满了思念,而无心看花;第二种理解:女主人公曾无数次地看过这些花,并借花以寄托自己的相思和哀愁,因此无人相信她“不曾看”,这里实际上是一种双重否定表示肯定;第三种理解,因为女主人公此前无心看花,所以当有人告诉她红梅将谢时,她表示不信,但当她猛然亲眼看见之后,便表现出极大的惊讶。
这首词里,下阕对上阕的承接非常巧妙。女主人公不甘心沉没在痛苦和哀伤里,于是开始强迫自己梳妆。“晓妆楼上望长安”,是自我解脱的愿望,此时她的梳妆是对以前痛苦的无力反抗,而上楼望长安也必然不是去望那个她等待的“郎”。这里的感情有一个很大的转折,但是这一转折合情合理,并且更让人体会到她的痛苦。“怯轻寒”“莫凭阑”,这两句话虽然简单,但是却暗示着女主人公内心的矛盾。她上楼望长安的本意是排遣自己的悲伤,可是当她远望之时却自然而然地想起远行的爱人,于是一开始略微减轻的悲伤忽然又增强起来,使得她无法再凭栏远望。“怯清寒”“嫌怕”都只不过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借口。这里“东风吹恨上眉端”的说法非常巧妙,把女性特有的思绪写得极其轻柔深婉。词的最末一句有很复杂的意蕴,表面上是提醒思念的那个人要及早告知归期,好让女主人公安心,而实际上,里面包含着对他许久不来音信的埋怨,同时似乎也略带着一点可爱的威胁,她仿佛在说“如果不及早归来,我就不思念你了”。但同时,从不知道归期就要“误一春闲”来看,女主人公其实还是在天天期盼、思念着他。
这首词整体上显得很精巧,这种精巧不是表现在语句结构上,而是在感情变化的承接上。本词在造句上也有很多出彩的地方,比如“陡觉”句、“谁信”句、“嫌怕”句,不仅饶有新意,而且内涵深远,与整个词境融合无间。(姚苏杰)
梅窗仕女图 【清】林雪岩
链接 词调的正格。词体中最早或最常用的调式或体格,谓之正格或正体。依照同一曲调创作的歌词,其体式并非完全一样,有的有单调、双调之别,有的在平仄、押韵等方面有所不同。后人在为唐宋词列“谱”定“律”的时候,一般将最早出现、最为通用的体调、体格定名为“正体”,又称“正格”或“定格”。如《江城子》一调,最早见于“花间词人”的创作,有牛峤的三十五字体,张泌的三十六字体,欧阳炯的三十七字体,皆为单调。清代万树《词律》卷二列牛峤所作三十五字体为正体,而以三十六字、三十七字者为“又一体”。这是因字数略有参差而造成的体格差异。又如《柳梢青》一调,秦观和张元幹所作皆为四十九字双片体,但秦观用平声韵,而张元幹用仄声韵,《词律》卷五列秦观所作为正体,而以张元幹所作为“又一体”。这是因用韵的变化而造成的不同词体。(据王兆鹏、刘尊明《宋词大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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