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清·黄子云》原文与赏析

清·黄子云

不觉舟如叶， 随风入窅冥。

潮来天宇白， 日照海门青。

孤屿遥相认， 危樯觉有灵。

中流抚身世， 万里一浮萍。

“大洋”指东海。这首诗写大海的空阔壮观，同时感怀身世，是作者随从清朝册封使者入琉球时所作，这种题材在古代诗歌中并不多见。

堂堂大清使者所乘之“舟”必非舴艋小艇，然而却象一片枯叶飘在海上，起句了了五字，以使者之“舟”作为参照物，已将“大洋”之无限空阔勾勒出来。“不觉”是写舟行之速，在人们浑然未觉之际已驶入大海之中，同时它也暗示了作者在陡然面临大海时的兴奋心态，因为全神贯注，所以没能及时觉察起锚前后景物的变化，猛然一“觉”，早已巨舟“如叶”，在海浪中颠簸了。“随风”写船行之轻盈迅疾，也写其一帆风顺，似乎这是一次轻松顺利的旅行。“窅冥”乃深远貌，诗中代指一望无际的大海，也带有深邃莫测之意，给这旅途蒙上一层神秘色彩。颔联是诗人前瞻后顾所得到的印象，也是一幅逼真的画面：大潮涌过，巨浪排空，漫天皆白;还望来路，阳光照在入海口上，青气森森。这一“白”一“青”，如遇高明画师，着色不多，却皴染出丰富的基调与无限广阔的空间。而且，前句写动，后句写静，在对比中又显出无比壮观的气势。这两句用字平易，意境却不同凡响，而且对仗工整，是不可多得的佳句。“孤屿”当指琉球群岛，其版图还是稍具规模的，但因地处“大洋”之中，所以方显得孤零渺小。“遥相认”意为这目的地已经遥遥在望。“危”乃高耸之意。大海之中，人赖舟以济，舟与人合为一体，而且这舟又被使得随风逐浪，无比轻灵，故而有颈联之下句。此时经过顺利的航行，领略过大海的无限风光，目的地也已经在望，诗人本该感到轻松愉悦，然而尾联笔锋一转，却感喟身世，透出悲凉之意。其实，诗人们面对逝水落花，生出些沧桑之感、身世之叹，都是很自然的，何况此诗作者是在茫茫海洋之中，面对接天大潮呢?“抚”是扪心自思之意。以“浮萍”自比，是说自己一生地位微末，动荡不安，这当然是足可使人同情的了。然而同是“浮萍”，更多的人倒是常处于污泥之上、腐塘之间，相形之下诗人却可以“万里”漂流，虽然不遇，未曾发迹，并且不得安居，但见了这诸多世面，也可算此生不虚了。大约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此诗曲终变奏，颇有顾影低徊之意，却也终究未见衰飒，全诗的调子还是昂扬明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