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陈子昂
遥遥去巫峡, 望望下章台。
巴国山川尽, 荆门烟雾开。
城分苍野外, 树断白云隈。
今日狂歌客, 谁知入楚来。
这首诗写诗人从巫峡顺流东下,度越荆门时的情景。全诗紧扣“望”字,以空间转换为序,依次写来,“楚”地之景尽收眼底,入“楚”之情溢于纸面,给人以笔酣墨畅、布局精致的感受。
先写纵目远望。江流湍急,舟行迅捷,巫峡远远抛在后边,纵目望去,章华台迎面而来,依稀可辨了。“去”指明离开的方位,“下”暗示行程的轻快。诗人乘舟顺流直下,顾盼之间,离巫峡,下章台,他伫立船头的瞻望之态隐约可见。次写行中观望。“巴国山川”、“荆门烟雾”先后扑入眼帘,一个“尽”字暗示了诗人行踪——川东地区山峰连绵,夹江耸峙,而轻舟东下,群峰后退,诗人一路观赏秀丽风光,山川已尽,荆门相继而至。原来水上远望,只见那儿烟雾迷蒙,茫然难辨,即今已是豁然开朗,历历在目了。“巫峡”、“章台”、“巴国”、“荆门”,连用四个地名,没有堆叠之嫌,反觉通体流畅,什么缘故呢?因为诗人写“行”中所见,舟移景换,自然清新流转了。再写泊舟仰望。诗人途经荆门,由望楚而入楚,随着视线的延伸,只见荆门界分城野,愈加壮观,极目望去,树比天高,竟然被冉冉升起、弯曲有致的白云遮失了……诗歌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依次展现了“楚”地之景,哪能不触景生情呢?末写望中之感。诗人仕途失意,郁郁不得志,但敢于直陈政见,痛揭时弊,甚至不惮冒犯武后淫威,他是有点“狂”的,所以不满者骂他“无忌惮”,而赏识者却赞他“大忠义”。现在“狂歌客”来到“楚狂”家乡,诗人抚今思昔,感慨系之,这是历史的巧合,还是现实的必然?“谁知”二字里饱蕴了诗人多少复杂的情愫啊!末二句如果置于篇首,自然顺理成章,但未免流于平直,这样安于篇末,点题作结,布局上固然错综见奇,同时更加情韵悠长,耐人寻味了。
陈子昂是初唐诗人。他反对“采繁竞丽,兴寄都绝”的创作倾向,开诗坛一代新风。这首诗几乎全用白描手法,可以说是洗尽铅华,但是风骨遒劲,内蕴深沉,不只展现了祖国山川的隽秀风光,而且把来自现实的感慨寄于其中,这在齐梁诗诗风尚未全部廓清的初唐是十分难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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