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　甫《别房太尉墓》抒情赠友离别诗赏析

别房太尉墓

杜　甫①

他乡复行役②，驻马别孤坟。

近泪无干土，低空有断云。　

对棋陪谢傅，把剑觅徐君③。

唯见林花落，莺啼送客闻。　

【注释】

①杜甫：见《月夜》。

②复行役：一再为公务仕宦而外出奔波。

③谢傅：谢安，东晋名将，官拜太傅，喜下棋，沉稳有气度。这里将房琯比作谢傅为称美之意。徐君：用季札挂剑徐君墓树事，以吊房琯。

【诗本事】

房琯在唐玄宗幸蜀时拜相。乾元元年（758）为肃宗所贬。杜甫曾为其上疏力谏，得罪肃宗，险遭杀害。宝应二年（763），房琯又进为刑部尚书，在路遇疾，死于阆州。两年后，杜甫路过阆州，特为老友上坟，作此诗。

【赏评】

“他乡”写漂泊伶仃，“行役”写奔波劳苦，用一“复”字相连，感慨忧愁自深。“驻马”而别，是时间有限，即刻离别；“孤坟”之“孤”字，则写尽一代名相房琯的寂寞身后事。诗人独立坟旁，低低的天空阴霾不开，昏黑的云团在远处酝酿着冷雨。“近泪无干土，低空有断云”，不说泪水滴湿土地，而说土地接近泪水而湿；天低云断，意境又是何等的压抑和悲哀。这联是非常好的，令人身临其境。

下联怀念起房琯在世时，曾一起手谈为乐；诗人将他比作谢安，以赞美其为人的镇定自若、风流儒雅。“陪”字显出谦卑，表现了诗人对房琯的尊敬。而自己此次来告别房琯，如同季札对徐君般满心痛惜。现在人已不在，而孤坟近处林花渐落，悄无人声，只有黄莺送诗人离开，踏上行程。

这首诗文脉端庄周密，真情依依。首联写自身现状与房琯墓地情形；颈联表达哀悼之意；颔联赞美友人的品格，并写出二人友谊深挚；尾联写离别。整首诗与题目《别房太尉墓》贴合无迹。

【诗评选辑】

①元·方回《瀛奎律髓》卷二十八：少陵因救房公琯而去谏职。阆州别墓，足见少陵于交谊不薄也。第一句自十分好：他乡已为客矣，于客之中又复行役，则愈客愈远，此句中折旋法也。“近泪无干土”，尤佳。“泪”一作“哭”，可谓痛之至而哭之多矣。“对棋”、“把剑”一联，一指生前方公之待少陵为何如，一指身后少陵之所以感房公为何如，诗之不苟如此。

②明·高棅《唐诗品汇》卷六十二：引宋刘辰翁评曰：（“近泪”二句）钟情苦语，着“低”、“近”二字，唯孟东野有之。

③明·谢榛《四溟诗话》卷二：诗中泪字若“沾衣”、“沾裳”，通用不为剽窃。多有出奇者，潘岳曰“涕泪应情倾”，子美曰“近泪无干土”。

④清·吴乔《围炉诗话》卷二：《别房太尉墓》云“他乡复行役，驻马别孤坟”，亦有三层苦境苦情。“近泪无干土，低空有断云”，上句意中事也，下句不知从何而来。在今思之，实有然者，当是意因境生耳。

⑤清·冯舒《瀛奎律髓汇评》卷二十八：不谓之“诗圣”不可。

⑥清·纪昀《瀛奎律髓汇评》卷二十八：情至之语，然却不十分精警。

⑦清·浦起龙《读杜心解》卷三：上四，直将临墓哀泣心事尽情写过，下乃分疏出所以哀泣之故来。追宿昔，感身后，伤谒别，皆其故也。此为逆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