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　愈《答张十一》抒情赠友离别诗赏析

答张十一

韩　愈①

山净江空水见沙，哀猿啼处两三家。　

筼筜竞长纤纤笋，踯蹰闲开艳艳花②。

未报恩波知死所，莫令炎瘴送生涯③。

吟君诗罢看双鬓，斗觉霜毛一半加④。

【注释】

①韩愈：见《青青水中蒲三首》。

②筼筜（yún　dāng）：是一种粗大的竹子。踯躅：又名羊踯躅，又名闹羊花，属杜鹃花科，落叶灌木，春季开花，红黄色，极鲜艳。

③炎瘴：南方炎热的瘴气。

④斗：同“陡”，忽然、顿时之意。

【诗本事】

韩愈一生中两次遭贬，此诗是他第一次被贬到广东阳山后的第二年春天作的。张十一名署，德宗贞元十九年（803）与韩愈同为监察御史，一起被贬。张到郴州临武令任上曾有诗赠韩愈，诗云：“九疑峰畔二江前，恋阙思乡日抵年。白简趋朝曾并命，苍梧左宦一联翩。鲛人远泛渔舟火，鸟闲飞露里天。涣汗几时流率土，扁舟西下共归田。”韩愈写此诗作答。

【赏评】

韩愈这首诗，颇有杜甫七律的内老到而外闲淡。首联写初春景色，空气明净，水尚未涨，这里荒野人稀，哀猿声声的山中可见看到有几户人家。颔联尤其像老杜手笔，也给整篇诗添上了色彩。“纤纤笋”、“艳艳花”，是有经历有挣扎的人对简单明净之自然事物的描画。颈联说还未报答皇帝的恩情，也不知道死所何处，希望不要在此炎热瘴气的地方虚度了此生。尾联回到题目中“答”字上，说吟罢“君”的来诗再看我双鬓，一下就觉得又添了一半华发。这是说“君”诗令“我”感动忧伤至此，也说出了“我”此时此地的心境。

颔联之轻快明净，加上尾联之明白如话、一似调侃，使得诗歌十分含蓄蕴藉起来，与颈联“未报”句合看，则轻者不轻，反而使我们更深地体会到了诗人心中的沉重愁思。

【诗评选辑】

①清·程学恂《韩诗臆说》：退之七律只十首，吾独取此篇为能真得杜意。

②清·何焯《义门读书记》：五六既不如屈子之狷怼，结仍借答诗以见其憔悴，可谓怨而不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