沔水
作者: 张若晞 【本书体例】
【原文】:
沔彼流水(1),朝宗于海(2)。鴥彼飞隼(3),载飞载止。嗟我兄弟,邦人诸友(4)。莫肯念乱,谁无父母。
沔彼流水,其流汤汤(5)。鴥彼飞隼,载飞载扬。念彼不迹(6),载起载行。心之忧矣,不可弭忘。
鴥彼飞隼,率彼中陵。民之讹言(6),宁莫之惩。我友敬矣(7),谗言其兴。
【鉴赏】:
这首诗的主旨,说法一直莫衷一是。《诗序》云“规宣王”;朱熹《诗集传》谓“此忧乱之诗”;方玉润在《诗经原始》中说:“其诗词意……难诠释,姑阙之以俟识者”;王应麟在《困学纪闻》中说:“宣王杀其臣杜伯而非其罪,则《沔水》之规,‘谗言其兴’可见矣。”何楷在《诗经世本古义》中云:“《沔水》,畏谗也。疑隰叔所作。”并对诗的作者和写诗时间作了新的探索:“是诗也,其作于杜伯遭谗将见杀之时,左儒九谏而王不听之日乎?”
宣王杀杜伯事,何楷解《黄鸟》一诗中说:《竹书》纪宣王四十三年,杀大夫杜伯,其子隰叔生奔晋。《汲冢巢语》云,宣王之妾女鸠欲通杜伯,杜伯不可。女鸠反诉之王,王囚杜伯于焦。杜伯之友左儒九谏而不听,并杀之。”《墨子》引《周春秋》云:“宣王杀杜伯而无辜。”从这些资料看,宣王杀杜伯确是史实。然而《沔水》的作者是否就是杜伯之子隰叔,仍无确证。在此引前人的推测和探索,以供进一步理解原诗。不过当时正是周室逐渐衰微,诸侯各自为政的政治形势,作者发出“忧乱,畏谗”的感慨,或沉痛的呼喊,正是对“分明乱世多谗,贤臣遭祸景象”(《诗经原始》)之时事的高度艺术概括。因此摆脱猜测之迷惘,冲出实指何人何事之拘泥,以诗的实际来理解这首诗。笔者认为这首诗的主旨是“忧乱,畏谗”。下文就此谈一些看法,以供赏析。
这首诗共三章,一、二章每章八句,第三章六句。
第一章,慨叹人皆不知“念乱”。诗的开头用流水和鹰飞起兴,写出汹涌浩荡的江河,奔腾不息地归向大海,仿佛众诸侯去朝见天子一样。那天空飞翔的鹰鹞,时而起飞,时而止息,想飞就飞,想停就停,没有定准,全无规矩。因为这里运用的是比兴手法,应该由此联想到当时的诸侯,各自为政,不以周天子为天子,当然就不按时去“朝宗”了。以下“嗟我兄弟,邦人诸友,莫肯念乱”几句是说,最令人叹息的是我那些同姓的兄弟们和同乡们,朋友们,谁都不认为这是“乱”,更无人去阻止和认真对待这祸乱。这太不应该了,请你们想一想“谁无父母”!该尊之重之吧,该如诸侯朝宗于天子,沔水之朝宗于海吧!
第二章写坏人造乱,而人皆不知“忧念”。开头几句,与第一章采用同样的比兴手法,写那奔腾澎湃的东流水,浩浩荡荡向着大海奔流;那疾飞的鹰鹞,有时飞翔,有时扬起,那正道的坏人,他们正在肆无忌惮地嚣张横行,妄兴战乱,面对这种动荡不安的时局,当事者有谁过问?这种倾念重重,心意彷徨,既无法排除,也无法忘怀。
第三章劝告友人警惕自持,止谗息乱。那疾飞的鹰鹞正沿着山陵飞行,对那造谣诽谤者应该有人制止他们。因为谣言无人去阻止,无人去澄清,它就会越来越泛溢。末两句“我友敬矣,谗言其兴”,应理解为:我既友且敬,谗言哪能兴,也就是:只要大家同心同德,提高警惕,那谣言就不会再生起蔓延了。
这首诗在写法上有两个显明特点:一是比兴手法运用自如精当。每章开首的比兴,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随章而各有侧重。不仅对内容起到隐含概括作用,且有确切的引发作用,让人回味联想,获得若隐若现的思索线路。末章在字面上没有“比兴”诗句,前人朱熹认为:“疑当作三章,章八句,卒章脱前两句耳。”这话很有见地。从章法结构上看,末章缺漏“流水”,“鹰鹞”的比兴两句,是很有可能的。二是诗句委婉含蓄,耐人寻味,如第一章“嗟我兄弟,邦人诸友,莫肯念乱,谁无父母!”这几句含义委婉而深邃,既写出尊崇君臣正道应象子女对待父母那样;同时也隐含着不竭力制止这乱,父母会受不到你们的敬重,而且你们的父母还迟早要为你们担忧。短短几句写出了为兄弟,为朋友、为国人,为国家、为正义的苦虑深忧。在末章的“民之讹言,宁莫之惩?我友敬矣,谗言其兴”中,不仅写出谣言还在传播,对于流言蜚语却无人去止息它;而且语重心长地告诫兄弟朋友要同心同德,小心谨慎,提高警惕!只有这样,方可止谚息谣。不仅写得简洁有力,而且有警戒,有规劝,有关怀,有方法,也隐含着恰当委婉的指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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