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途经华岳》原文与赏析
李隆基
饬驾去京邑,鸣銮指洛川。
循途经太华,回跸暂周旋。
翠萼留斜影,悬崖凝夕烟。
仿佛看高掌,依稀听子先。
终当铭岁月,从此记灵仙。
这是一首游山思仙之作。《全唐文》载唐玄宗《西岳太华山碑序》云:“十有一载,孟冬之月,步自京邑,幸于洛师。停銮庙下,清眺仙掌。……迟回刻石,梗概铭山。”所以,诗大约也写于其时。
从形式上看,它是一首五言长律。清人沈德潜在《唐诗别裁》中指出:“太宗、高宗俱有长律,然音节未能谐和,故以明皇为冠。”这首诗不仅声调谐和,对仗工切,而且结构严整,铺陈有序。全诗十二句,四句一层,共分三个层次。
开头四句紧扣题目,迂徐不迫地交待了出发地点、去向目的与途经逗留。首联中“饬驾去京邑”的“饬”系整治;“驾”为帝王车乘;“去”是离开;“京邑”即京城;“鸣銮指洛川”中,“銮”是天子车上的金铃,因其状如鸾鸟而得称;“洛川”系洛水,指代东都洛阳。这两句意为驾离京城,出巡洛阳。次联,“循途经太华,回跸暂周旋”中的“跸”,指帝王行经之路。“回跸”即转道。这两句是说途经华岳,特意转道山下,作暂短的盘桓。
中间四句主要写游山观景。“翠萼留斜影,悬崖凝夕烟”中,“翠萼”指华山五峰簇聚,似青翠的花萼一般屹然耸立;“夕烟”即黄昏时分,缭绕在山崖沟壑上的袅袅云气。正因为华山高峻,故能久久地沐浴着落日的余晖,并凝聚着团团云烟。短短十字,勾勒出一幅华岳夕照的美丽图景。接下来,“四方皆石壁”,进一步描绘了华山主体“削成而四方,其高五千仞”(《山海经》) 的峻拔势态。“五位配金天”中,“五位”指华山东西南北中五峰的定位;“金天”乃传说中的西方神帝少昊。据《汉书》、《山海经》、《淮南子》等书记载,少昊为黄帝之子。名契,字清阳,王以金德,号金天氏,总辖“西方之极”万二千里地。这是由华山的险峻形势而想见天神,引出下文。
最后四句写思仙颂神。“仿佛看高掌”,是观赏华山东峰。《华岳志》载:“岳顶东峰仙人掌。峰侧石上有痕,自下望之,宛然一掌,五指俱备,”相传为河神巨灵的掌印。《山海经》云:“华岳本一山,当河,河北过而曲行,河神巨灵,手荡脚蹋,开而为两,今掌足之迹仍存”。下句“依稀听子先”的“子先”是汉代汉中关下的算卦先生,姓呼,名子先,活了一百余岁,骑龙人华山成仙而去。这两句都是记述华山的神仙故事。尾联“终当铭岁月,从此记灵仙。”总括诗旨,意为终归要刻石勒铭,记述神灵的功德,以晓喻后世。据载,早在先天二年 (713) 玄宗即位之初,即“封华岳神为金天王”;(《旧唐书·玄宗纪》) 开元十一年 (723) 又勒铭华山,云:“加视王秩,进号金天”。(《西岳太华山碑序》),可能即此诗所云。
作品从出巡写起,依次描述了途经太华,游山观景以及神灵仙迹,最后以铭功颂德收笔。脉络有条不紊,井井有序,可见其章法的严谨。且其绘景用事,具有内在的统一性。作品不仅集中了有关华山的神话传说,而且对景物的描绘也具有明确而集中的内涵指向。如“翠萼留斜影,悬崖凝夕烟”,一是突出山势峻拔; 一是描绘夕阳晚照。这两方面都为下面“金天”诸神的出场起了铺垫作用。据《山海经·西次三经》载,白帝少昊乃“主司反景”,“西望日之所入”。可见,诗中无论“斜影”,还是“夕烟”,都隐切少昊之事,其绘景与思仙,有着内在的紧密联系。正如清人方东树所云:“游山以山中有仙人,兴寄偶及之”为妙。
从另一方面看,通过祭祀封禅,赞颂神灵,从而希望得到它们的庇佑,永保江山,延年益寿,这是自秦王、汉武以来历代封建帝王的共同心理,因此,这首诗也充分体现了帝王山水诗的主要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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