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叔明溪山高逸图》题画诗赏析

文嘉

黄鹤山人骨己仙^①，图成高逸尚流传。

闲窗仿佛追遗法，敢谓风烟似辋川^②。

【注释】

①黄鹤山人：元代画家王蒙的别号。②辋川：唐代画家、诗人王维在蓝田有辋川别业，后人以此代指王维。

【评说】

本诗选自汪砢玉《珊瑚网》卷四二。

文嘉于题诗后还有题记，云：“旧见叔明《溪山高逸图》，因追写此纸，深愧不似也。万历戊寅残腊。文嘉。”戊寅，即万历六年(1578)。

文嘉除了善于学习倪瓒、父亲衡山的画法外，他也喜欢仿王蒙的笔法，何良慷四友斋画论》里有一则记载，说：“余友文休承，是衡山先生次子，以岁贡为湖州教官，尝为余临王叔明《泉石闲斋图》，其皴染清脱，墨气秀润，亦何必减黄鹤山樵耶!”这幅《仿叔明溪山高逸图》，也正是他从事这种艺术活动的又一个明证。

题诗是从缅怀元代画家王蒙锲入的。开端两句说王蒙虽然已经仙逝，但是他画成的《溪山高逸图》还流传在人间。第三句，转到自己，说我正在闲窗旁摹仿《溪山高逸图》，仿佛在追寻他遗留下来的笔法。诗意再一次证明文嘉在绘画艺术上追随王蒙的轨迹。诗的结句，拓开思路，“宕出远神”，由效学王蒙推想到王蒙的艺术渊源，这句的意思是说岂敢自谓画幅上的风烟有点儿像是王维的笔墨。这句诗以及这首题画诗，在画学理论上有重要价值。明代晚年，我国画坛上出现了画分南北宗的学说，莫是龙首创其说：“南宗则王摩诘，始用渲淡，一变钩斫之法，其传为张藻(即张璪)、荆关、郭忠刷董巨、米家父子，以至元代四大家。”(《画说》)张丑《清河书画舫》引《秘笈》说：“王之传，为荆浩、关仝、李成、李公麟、范宽、董源、巨然，以及于燕肃、赵令穰、元四大家，皆王派。”(《秘笈》，乃《陈眉公订定秘笈》的简称，为陈继儒语)董其昌亦主其说。按文嘉题此诗时在万历六年，莫是龙死于万历二十七年，《画说》作于万历年间，陈继儒、董其昌年岁较莫氏略晚。那么文嘉诗中论及王蒙宗于王维的画学思想，应该略早于莫是龙的说法。也就是说，在明代画坛上，早在莫、陈、董诸人提出的画分南北宗学说之前，已经出现了王维、元四家画法一脉相承的画学观点，文嘉的题画诗正好反映了这种理念，很值得重视，因为历代研究山水画发展中南北宗学说的学者，还很少有人注意到文嘉这首诗以及他在诗中提出的画学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