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赵昌四季花图》题画诗赏析

范成大

海棠梨花

醉红睡未熟^①，泪玉春带雨^②。

阿环不可招^③，空寄凭肩语^④。

葵花萱草

卫足保明哲^⑤，忘忧助欢娱^⑥。

欣欣夏日永，媚我幽人庐。

拒霜旱莲

霜天木芙蓉⑦，陆地旱莲草⑧。

水花云锦尽⑨，不见秋风好。

梅花山茶

月淡玉逾瘦，雪深红欲燃^⑩。

同时不同调，聊用慰衰年。



【注释】

①“醉红”句：喻海棠。《杨太真外传》记载：“上皇登沉香亭，诏太真妃子。妃子时卯醉未醒，命力士从侍儿扶掖而至。妃子醉颜残妆，鬓乱钗横，不能再拜。上皇笑曰：‘岂是妃子醉，直海棠睡未足耳。’”又苏轼《海棠》诗：“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②“泪玉”句：喻梨花。白居易《长恨歌》：“梨花一枝春带雨。” ③阿环：即唐玄宗贵妃杨玉环。④凭肩语：亲昵秘密的话。⑤卫足：指葵花。旧以为葵倾叶而向日，以蔽其根，故曰卫足。⑥忘忧：萱草亦名忘忧草。⑦木芙蓉：即拒霜，冬凋夏茂，仲秋开花，耐寒不落，故名。⑧旱莲：药草名，可入药。⑨水花：即荷花。云锦：指朝霞。⑩红欲燃：杜甫《绝句二首》其二：“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



【评说】

本诗见于《范石湖集》卷二五

赵昌工画花果，名重一时，且特别擅长傅色，有“旷代无双”之美誉。他画的花常灿然骇人，十分逼真，有“徐熙画花传花神，赵昌画花写花形”(李廌《德隅斋画品》)之论。范石湖的此组题画诗没有对赵昌画花进行艺术评论，但仍可从中一窥赵昌画花之特色。

《海棠梨花》是题春季花图。诗的前两句，一句以喝醉了酒熟睡未醒的杨贵妃喻娇艳动人的海棠花，一句以泪花点点、楚楚可怜的杨贵妃喻梨花，这两句巧妙用典，既写花点题，又因两典均与杨玉环有关而顺势转入诗的下半首。白居易《长恨歌》中写道，唐明皇自杨贵妃缢死以后，日夜思念，请道士寻找贵妃魂魄，道士上天入地，终于在海上找到了“梨花一枝春带雨”的杨贵妃，但这毕竟是诗人浪漫主义式的空想，因而此处诗人言“阿环不可招”，贵妃是不可能再和明皇相遇了，明皇空有许多亲密昵语而无处可寄托。这首诗除用典巧妙外，亦带有咏史的意味，对唐明皇因宠幸杨贵妃以致发生动乱、贵妃惨死有隐隐的讽刺。

《葵花萱草》是题夏季花图。前两句点题，一写葵花，一写萱草，葵花给人以明哲保身的启迪，萱草助人忘忧欢乐，它们在夏日里开得欣欣向荣，装饰着诗人的房屋。此处用了以画作真手法，画中的葵花萱草似是真的开放在诗人的房屋周围一般，诗人可以随意用来装饰。此诗显示了画面欢快明丽的色调，及由此带给诗人的欢愉心情。

《拒霜旱莲》是题秋季花图。一、二句同样点明诗人所题乃拒霜、旱莲两花，三、四句言当开得如同朝霞般绚丽的荷花，因秋风的到来而消失迨尽时，不畏霜天的木芙蓉和旱莲却正开得灿烂，只有它们才能真正了解秋风的好处。此诗赞美了拒霜、旱莲两花耐霜不落、不怕秋风的品质。

《梅花山茶》是题冬季花图。梅花在月光下淡雅可人，山茶在白雪中如火如荼，虽然它们开放在同一时间，却是一淡一浓，一清冷一热烈，格调迥然不同。它们在冬日的寒冷中慰藉着诗人孤寂的生活。

这四首诗写法大抵相同，虽未着一字赞美之语，但赵昌画花写生逼真又能传花神之妙已可体会。同时从“醉红”、“泪玉”、“月淡玉瘦”、“雪深红欲燃”等诗歌意象中，也可看出赵昌花画傅色浓淡相生、各得其妙的艺术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