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士慎
目眩心摇寿外翁,兴来狂草活如龙。
胸中原有烟云气,挥洒全无八法工。
汪士慎,清书画家,详见汪士慎《题蚕豆花香图尺页》赏析。这首绝句,是汪士慎题咏自己草书及其创作心态的。
“目眩心摇寿外翁”。寿外翁,为汪士慎自号。 目眩心摇,写草书创作时的心理状态,这种描述是很特别的。从历史上看,古典书论对于书法创作心态总是要求虚静,要求心志专一。东汉蔡邕《笔论》说: “夫书,先默坐静思,随意所适,言不出口,气不盈息,沉密神彩,如对至尊……”唐虞世南《笔髓论》也说:“欲书之时,当收视反听,绝虑凝神,心正气和,则契于妙。心神不正,书则欹斜;志气不和, 字则颠仆。”但是,作为“扬州八怪”之一的汪士慎,观点确实很怪,他一反传统书论,偏说自己的创作心态是目眩眼花,心志不定,当然这也有别于张旭、怀素草书创作时的那种感激豪荡、酒酣不羁。正因为如此,其草书就必然表现出狂怪的个性来。
“兴来狂草活如龙。”历来形容草书,以龙为喻的可谓俯拾即是,均为描述其线条的连绵之势,飞舞之态。但是,汪士慎却着眼于其狂草之“活”,富于生命力,这种生气勃勃的线条美,离不开所谓“兴来”,即兴会的淋漓,灵感的爆发,其具体表现就是所谓“目眩心冶。诗句还启示人们:兴会、灵感又导源于审美的心胸,这是一个更深的心理层次。 “胸中原有云烟气”,龙得云烟则活,或飞舞云天,或腾骧夭矫,或隐显叵测,或卷雨舒风……可见,画山水要胸有丘壑,作狂草要胸有云烟,心胸的涵养、气魄的生成是极为重要的。只有心胸活了,笔下才能活……《绝句》的第二、三两句,形象生动,妙语如珠,能给人以深邃不尽的遐思,眼前又似见书法家笔下的一派云烟,龙蛇飞动,栩栩欲活。
最后,汪士慎又点出, 自己的尽情挥洒,完全打破了“八法”这类清规戒律的束缚。 “永字八法”,这是以“永”字八笔为例,阐述正楷点画用笔的一种方法,旧传创自唐张旭,或隋智永,也有说创自汉蔡邕或晋王羲之的。这种方法对于学书固然有其一定作用(参见马致远《哨遍·张玉岩草书》赏析),但往往使人墨守死法,狃于陋习,它不可能培养真正的、有个性的书法家。清刘熙载《艺概·书概》就说: “书以侧、勒、努、趯、策、掠、啄、磔为八法……永字八法,只是要人横成横、竖成竖耳。”作为以“狂怪”求革新的扬州画派成员,汪士慎决不肯死板地横成横、竖成竖,他的书法要活要变,就必然“挥洒全无八法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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