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画梅》题画诗赏析

徐渭

从来不见梅花谱，信手拈来自有神。

不信试看千万树，东风吹着便成春。

【评说】

本诗选自题于南京博物院藏《杂花图卷》及美国弗里阿美术馆藏徐渭墨迹《墨花图卷》，又见《徐文长三集》卷一一。

徐渭画梅，落笔自然，信手拈来，意趣横生，展图观赏，真有东风荡漾枝头之感。这便是画家在诗中所谓“信手拈来自有神”，依意而写，意到便成，艺术作品之神韵风采自现，栩栩如生。而如果是因袭古人，亦步亦趋，动辄师某人法某人，不出己意，徒据画谱，依样画瓢，所作无非是古人的摹本，绝不会有神气。在“法”这一问题上，徐渭坚决反对“学有渊源，笔笔有自”，却自倡“老来杜撰之画”。(《答张翰撰阳和书》)所谓“杜撰”，一是指前人所无，而自为撰造创新，二是不尊从格法画谱，凭自己的学养以及对自然、生活、艺术的深切领悟，真率的情感，洒然托之于花草，虽无“法”而臻神逸。诗中所谓“从来不见梅花谱”，并非未见，而不愿、不屑去见，更不愿为前人所囿。他的这一“杜撰”理论，思想极为开放，极为大胆，并推而广之，用以论述书艺、棋艺、医道。并在论述过程中又提出了“不学而天成”的最高准则：“夫不学而天成者，尚矣，其次则始于学，终于天成。天成者，非成于天也，出乎己而不由于人也。敝莫敝于不出乎己而由乎人;尤莫敝于罔乎人而诡乎己之所出。凡事莫不尔，而奚独于书乎哉?”(《徐文长佚草》卷二《跋张东海草书千字文卷后》)这种“不学而天成”的重要内涵便是“出乎己而不由于人”，即不为前人所禁锢，更不拾人牙慧，而更强调缘情体物，借物抒情。以形写神，舍形求韵。

画家自己在艺术实践中遵从这一“杜撰”理论，开创完全属于自己的崭新风格。“不信试看千万树，东风吹着便成春”二句，更显示出画家无比的自豪与兴奋。几枝墨梅隐现出千树万树的拂拂春风、萌萌春意，不独令画家快意，也足令读者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