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膺
写梅未必合时宜,莫怪花前落墨迟。
触目横斜千万朵,赏心只有两三枝。
【评说】
本诗选自袁枚《随园诗话》卷七。
面对冬日盛开的梅花,傲雪凌霜,欺冰压雪,画家的题诗居然一上来就说:“写梅未必合时宜”,很明显这一“时宜”非节气之谓,而是别有所指。梅花坚贞峭拔之姿,诚乃画家自我形象的传神写照,在众口嘈晓、奴颜卑膝特盛的社会中,这一风骨自然未尽合乎时宜,甚而被视作“怪异”,“扬州八怪”之名也由此而来。李方膺并未因此减弱对梅的喜爱之情,反而是见爱有加,“晴江牧滁州,见醉翁亭古梅,伏地再拜。”(《随园诗话》卷七)既然爱梅成癖成痴,梅林花前,手握翰墨,迟迟不肯下笔落墨,不免令人诧异,而作者却道见者莫怪,原因何在?诗的下半首作了交代。因为眼前千朵万枝梅花,逸生横斜,千姿百态,要全部表现在画上绝对不可能,必须要进行精妙的艺术构思,从千万朵中捕捉最使人赏心悦目的“两三枝”,以传达自己的情和志。艺术大师潘天寿曾对此作过一番极为精到的评论,对其中蕴含的深刻画理作了阐发:“赏心只有两三枝,辄写两三枝可也。盖自然形象,为实有之形象,非画中之形象,故必需舍其所可舍,取其所可龋《黄宾虹画语录》云:‘舍取不由人,舍取可由人,懂得此理方可染翰挥毫。’是舍取二字之心诀。”“舍取,必须合于理法,故曰:舍取不由人也;舍取必须出于画人之艺心,故曰:舍取可由人。”(《听天阁画谈随笔》)这段评论文字,恰当地揭示了李方膺这首题画诗的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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