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墨葡萄》题画诗赏析

徐渭

半生落魄已成翁，独立书斋啸晚风。

笔底明珠无处卖，闲抛闲掷野藤中。

《墨葡萄》是徐渭水墨大写意花卉的代表作品。一枝粗藤由右上斜横向左，粗藤上伸出数枝细藤，左右两边各有一枝甚长，直拖到画幅最下边，中间两三枝较短，显得参差错落。叶用泼墨手法，豪放泼辣，浓淡明暗极为自然。葡萄先以淡墨点形，复以浓笔点色，颗颗晶莹圆润，饱满成熟。全图枝叶纷披，生机勃勃，天趣盎然。

题画诗用行草书于画幅左上，共占四行，笔势欹斜跌宕，嵚崎磊落，是构图的有机组成部分。诗为借题发挥之作，所以从诗人自己半生遭遇写起。诗人无限感慨地说，我半生沦落潦倒，如今已成老翁。他想起当年在胡宗宪幕共同谋划抗倭方略，杀倭卫国，意气风发;但后来胡帅入狱，幕友星散，自己愤而自杀被救仍时时痛不欲生。又因佯狂自哀、误杀后妻而入狱。蹲监七年，尝够了铁窗风味，受够了非人的折磨。出狱以后，走南闯北，靠卖字画为生，穷愁不堪，如今已两鬓苍苍。想起这些，悲愤填膺，无处发泄，便独立于书斋中迎着晚风撮口长啸，以聊抒心头之闷。以上便是徐渭作画题诗时的特殊心境，这才促成他形成以葡萄自喻的极富有个性的诗画佳境。

诗的后两句运用双关修辞手法，既点到了墨葡萄画，又发泄了诗人怀才不遇的愤懑。这两句诗的浅层意思是说，我笔下所画颗颗明珠一样圆润饱满的葡萄无处出卖，只好随意将它乱抛乱掷在野藤中，它便形成了这幅《墨葡萄》。如果说这里有什么意思的话，那就仅仅只是说明他创作这幅画时是信笔挥洒、毫不经意的，仅仅只能说明他画技的纯熟高超。但如果我们再从深层去追索的话，则这“明珠”，明指葡萄，实为暗喻才华杰出的人才，他们不受当权者赏识，只好被“闲抛闲掷”在山野，弃置不用了。

徐渭特别喜欢用这种双关语写作题画诗。例如他在《榴实图》上题诗道：

山深熟石榴，向日笑开口;

深山少人收，颖颗明珠走。

后两句也是明写深山无人收获，致使成熟的榴实颗颗凋落走失，暗喻珠玉般的才华无处施展，栋梁之材被抛弃于荒野。诗人屡用此法，说明忧愤实深，读者当能体察之。